“关你什么事。”司马衍华虚弱如同幼猫儿,可还是露出利爪。
司马衍禧本身也不在意这件事,随口一问,她坐在凳子上,把一壶酒放在桌子上,手摩挲酒壶身,突然疯狂大笑,像一个疯子一样,镇定下来又如同往日唠家常一样。
她轻声道:“姐姐,如果当初叛军攻打国都,你没有慌不择路来我这儿,或许就不会陪我死。”
司马衍华刚被她疯子一样的举动吓住,现在听见她的疯言疯语,不打算再开口。
“姐姐,我给你指条活下去的路,如何?你应该听见外面的厮杀声,那是你父皇派的人一个叫商袁的男人,你嫁给他,让他护住你,这辈子凭借你的美貌,定然衣食无忧。”
听见衣食无忧,司马衍华动动耳朵,轻声问:“真的吗?”
商袁她见过的,一双茶色眸子很是漂亮,面庞清俊,身如松柏,只是不常常笑,曾远远见过一面,冷冰冰的,看起来很不好惹。
他是宣德侯府家的长子,身有奇力,年幼时曾在秋猎上大放异彩,被父皇很是看重,长大之后,更是不得了,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入突厥营队,立下赫赫战功,但与此同时,商袁父亲去世,死法很不光彩,得了马上风,当时为京城人所不耻。许是京城流言蜚语太多,次年商袁母亲李氏上吊自缢。
当商袁出兵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众目睽睽之下他没哭,也没任何表示,放下手中长剑,便回房把自己关起来。当年父皇很是怜惜这位被父母拖累的少年英将,于是便收他做了义子,也是他回宫复命时,她曾隔着珠帘,远远望过一眼,但并无多少交集。
“真的。”司马衍禧看着她单纯的摸样,忍不住嗤笑出声:“我怎么可能放你走,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你死也要跟我死在一起。”
司马衍华失落低头,蜷缩在一起,不再理她这个恶劣的人。
残破的屋子里,突然安静,司马衍禧双目失神,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不顾身上华服坐在地上,就在司马衍华身边。
“我夫君败了,德贤郡很快就要被攻占。”
看着司马衍禧苍白的脸,司马衍华想不明白,为什么战败了,衍禧就那么难受。在她眼中,就算王氏战败,衍禧还是晋朝的公主,或许父皇会原谅衍禧,她很想这样过去安慰衍禧,但想到之前她对自己很差劲,也没上前,就这么听她讲话。
司马衍禧突然癫狂,过来掐住她的脖子:“知道吗?皇后离我只有一步之遥!全天下最高贵的女人!离我就差一点,商袁这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为什么!”
她不喜欢这种窒息的感觉,嗓子很疼,说不出话,只能听司马衍禧破口大骂。
从司马衍禧口中,她得知,被父皇派出来的商袁击败王家军队,坏了衍禧想做皇后的美梦。
原来这就是衍禧的想法,司马衍华不解,司马衍禧到底怎么想,就算没有商袁,她也根本不可能做皇后,晋朝国力强大,也只是因为一时之失才被人得了空子。
就算没有商袁?也还会有商方。
往日司马衍禧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响起——找一个强大的男人护着自己,如果被人护着,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今日这个局面。
快要缺氧的司马衍华大脑嗡嗡的,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这个人就不错,那些被司马衍禧折磨的日子里,她似乎都能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他好像很强大,能保护自己。可她就要死了,再也遇不见商袁,如果要是能重来一次,该多好?
如果重来一次,她不会再来此地,更会找一个强大的人护着自己,商袁就不错,可是她和他不熟,会护着自己吗?
司马衍禧把那壶酒灌进她的嘴,强烈的灼烧感刺痛她的肠胃,眼睛慢慢模糊,鼻子慢慢流出温热的血。
最后司马衍华倒在地上,再也不醒,直到身体变凉。
但她好像又没死,浮在半空中,看见司马衍禧在地上苦苦挣扎。
从司马衍禧口中得知,这壶酒是王四郎给她的,让她死守德贤郡,最后喝下这壶毒酒,保全他们王家的名声,但她一个人又觉得孤单,才把酒给她喝。
她看见司马衍禧又哭又笑,抱着自己忏悔,可下一秒,就被死守在外的仆从灌了毒酒,和她一样七窍流血而死。
司马衍华仔细俯下身看了看,对比之下,发现了新乐趣,就算死,她也比司马衍禧死得好看。
她心里美滋滋,母妃说过做人得漂漂亮亮,眼下她死得也漂亮,母妃看了,应该不会太难受!
突然,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身上也被什么东西钩住,慢慢没了意识。
黑无常看着手里的阳魂,嫌弃皱皱眉:“怎么是个男人?不是说司马衍华是这晋朝的天下第一美人儿。”
白无常拿出生死簿,不解道:“司马衍华,女?不对,有人篡改了花名册。”生死簿上原本女这一栏,缓缓转变成男。
记载所有人生死的生死簿出了纰漏,这种事足以上报冥府。
“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蒙蔽天机。”
白无常咬咬牙,吃下这个暗亏:“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两鬼禀报阎王,阎王看着司马衍华昏睡的那张脸,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现下犯了这种大错,已不可挽回。然人间战乱又始,皇脉动荡,轮回将会重开,判官将重新接管生死簿,监管这次轮回,至于这个人,放入轮回井,重开人间吧!”
黑白无常贬了官职,判官晋升,她笑嘻嘻道:“两位安好啊!手中魂魄交给我,去歇息歇息,喝喝小酒,好好放松放松。”
黑白无常没心情和她贫嘴,把魂魄交给她,便去领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