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妇人早早等候,听到宣,才缓缓进入殿内,商李氏身穿深青色衣裙,如冬日青松,背直挺走到大殿行礼。
萧贵妃摆摆手示意人坐下,身边的宫女有条不紊将茶水端上来,依次退出,大殿内只剩下千树站在萧贵妃跟前。
她大多时候不喜欢别人占领她的空间,这会让她感受到不舒服,如果是讲究排场,自然里里外外都是宫婢,若是平日只会让两三人留下侍奉。
眼下进来这人是商袁母亲,她多少动了心思,念及今后可能会成为亲家,便像常日一样与她说话。
“昨日衍华不懂事,冒昧上府不说,竟还住下,亏得夫人脾气好,不计较衍华的过失,倒是麻烦夫人了。”萧贵妃耐着性子和商李氏说话,往日她可没有这般温柔客气。
商李氏来之前还担心,这传闻中贯宠后宫的萧贵妃会不会跋扈嚣张,结果没想到这人长的好看,说话也温温柔柔,好听得很。
她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不急不缓温和笑道:“贵妃娘娘真是客气,小公主端庄有礼,性格乖巧,让人看了,忍不住疼惜,怎会怪罪,臣妇喜欢得紧。”
两个平日里在各自地盘霸道的女人,悄悄收敛爪子,装作温和的一面与其交谈,试探彼此态度。
一个交锋过后,萧贵妃饮茶,假装不在意道:“说起来你这儿子,你将他教导得真好,可真是人中龙凤,今年好像也弱冠了,定下人家了吗?”
商李氏觉得这话简直问到她心坎上,也是她进宫目的,她紧张道:“还未,不知公主?”
萧贵妃眼睛一亮,深觉这商李氏会接话题,是个善谈的人。
“他父皇想在留几年,也一直未定下。”萧贵妃看商李氏脸上的表情,假装幽幽叹了口气:“可衍华年纪也不小,最小的那个去年也已嫁出去。”
听贵妃娘娘的意思,商李氏觉得她闺女求娶公主有希望。
两人促膝长谈,相见恨晚,一个劲儿的在夸彼此的儿子或者女儿,谈到最后萧贵妃只差和她交换庚帖。
萧贵妃给商李氏一个定心丸:“本宫对商袁也极为满意,你且回去,等陛下回来……”
商李氏点头明了,看来娘娘和她都有这个意思,想到事情还未彻底定下来,便没有与商袁说,她想给女儿一个惊喜。
*
昏暗地牢里,皮鞭抽在人肉上的声音,兹拉兹拉。
玄策被绑在十字架上,昏迷不醒,他正前方一个青衣男子,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过来。
太子司马齐春邀请商袁一同下来,两人行走在地牢中谈话,司马齐春道:“商兄,原先这事不该找你来,但这玄策最近越来越不对劲,我手下的人不了解这人路数,但看着怪异,心中隐隐不妥,你与他交锋过,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想请你过来看看,这怎么回事?”
商袁没吭声,算是默许代表认可,来到里间,看见绑在上面的“玄策”,凝眉上前,抬起这人下巴细细打量。
“给我烛火。”烛火对上他的脸,可以看见脸与脖子之前缝隙,伸手揭开一层皮,露出一张陌生面孔,这人是张贴。
张贴一觉醒来就在这儿,想到没睡着之前玄王的心腹亲自过来,对他说:“王爷思念玄世子,得知小兄弟擅长易容之术,想来问问,小兄弟能模仿世子殿下吗?若是能一解王爷思儿之苦,王爷一定重重有赏,不计较兄弟之前的过失。”等他易好容后,人就在这里了。
现在他还有哪里想不明白呢,王爷这是在怪他当年入京没有保护好玄世子,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之后,给他的报复。
看着眼前的商袁把自己的面具摘下来,他紧张吞了口吐沫,自己被发现了。
商袁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人已经跑了,这人没用,杀了吧!”
张贴大惊,这人怎么如此残暴,脑子迅速转动,大喊道:“我还有用别杀我!”
太子饶有兴趣在后面看着,他当然看出商袁并非是要杀他,是想乍出这人的话,更何况这人出现在这里,还是用玄策的脸皮,此等邪术如果能套出来自然最好。
见商袁一直盯着自己,张贴紧张,慌不择路道:“当年玄策刺杀小公主这事我参与了!”说完之后,他的背更凉了。
烛火光隐没她眉宇间的凶厉,语气淡淡,好似和平常没有区别:“当年他干了什么?让你又干了什么,你在队伍中扮演什么角色,对小公主又做了什么?”
张贴一听这询问犯人的语气,忍不住打哆嗦,把当年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包括他办成商袁的模样,这些统统都交代出去,只希望看在他坦诚交代的份儿上,别杀他。
在他一股气把事情交代完后,太子就察觉不妙,立马让身边的人拦着,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商袁右手抽剑,转动剑柄,剑身折射冰冷的光,动作快如闪电,一下便让张贴人头落地。
“商兄这、这……”太子司马齐春看着这人血溅出来的场景,略有不适。
商袁这才明白,为何小公主会得了断魂症,又为何偏偏将她忘记。一箭之痛对于小公主来说已是莫大的痛苦,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玄策竟然用那种阴毒的法子,置小公主和她于死地。
人只有在承受不住极致痛苦时,才会选择遗忘……
原来“她”才是断魂症的罪魁祸首,原来小公主想要忘掉的极致痛苦是“她”,商袁心底生出极大的愧疚。
她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她满心欢喜去找“她”,却眼睁睁看着她被坏人欺负,更是恶毒推她掉入悬崖,又对她射了那样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