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沐云桑结契成婚的是我,她如何都是掌握在我手里,我要她死,她就得死,你一低贱替身算哪根葱?如今本世子病痛已除,还轮得到你来说教?”
他是在挑衅,专挑人痛处说。
祁昱脚下步子坚定,面上除了冷漠,便只剩下一抹不遮不掩的狠厉和波涛汹涌的杀意。
长针不知不觉已嵌入掌心,徐之琰的镇定自若开始撑不住,喘息急促了些便咳嗽不停,可那张嘴吐出的话却更变本加厉:“这种被你碰过的女人,我不要也不会给你,遑论在她眼里,你不过一入不得眼的冒牌货。”
“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日日差人来送补药,你那点东西比得上我这下了毒的养生汤?”
“这个女人日日感恩戴德的喝,仆从一般伺候本世子,你藏着掩着不敢说出口的,本世子唾手可得,甚至随意践踏,你说她贱不贱?”
徐之琰大笑起来,更似一种心底阴私得到满足的报复欲,他站起身,脚下虽虚浮着,可他清楚用什么来击毁一个人。
尤其是对这位顶替了他十六年的替身,什么风光霁月都是他徐之琰的!
祁昱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他的影子,他的奴仆!
祁昱在乎的,哪怕只有一页纸他都要毁掉,何况是沐云桑那么美好的女人。
这是夺走他东西的代价!
谁料刚要开口便被一拳头打得踉跄了身子。
几乎是嘴角鲜血喷薄而出的下一瞬,膝盖骨被人狠狠一踢,整个人不由得跪到地上,这还不止,后背一手肘压下,力道之大,无异泰山压顶。
压得徐之琰佝偻身子,双膝齐齐落地,跪在了床榻前。
祁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上厉色骇人,他拳脚不停,直将人揍得死狗一般瘫在地上,才收了手,凛然转身,朝外一唤:“来人。”
很快进来几个皇宫侍卫打扮的壮实男子,将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拖起来,为首的问:“皇上,此人罪不容诛……”
皇上?
徐之琰极为吃力的抬起头,血水不断源着嘴角滑下,他声音含糊到听不清:“你一被候府赶出去的泥腿子也敢称圣上?跑来……咳咳,来我候府撒野还想活着出去吗?来——”
为首那侍卫一脚狠踹在他胸口,“胆敢对当今圣上口出不敬!”
哪怕还未昭告天下,皇就是皇,容不得旁人诋毁半句。
“咳咳——”这一下,徐之琰直接被踹晕了过去,眼帘阖上时依惜能瞧见那抹刺金线的龙蟒条纹腰带。
祁昱别开眼,嗓音凉薄:“宣平候府世子徐之琰以假乱真,欺君罔上,谋害无辜,犯下死罪,不可赦免,送死牢。”
待到耳边清静时,悬浮于上空的云桑已然震惊得七魂少了六魄。
只觉这天为地,地是天,世间全都颠覆了。
瞧瞧眼前这一幕幕都是什么啊?
要不是老天开眼叫她看到,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日日对自己和颜悦色,甚至说话声儿都不大的夫君,竟就是这么一个虚伪做作,势利阴毒的男人,面上端得一副圣人模样,谁知那心底最是肮脏黑暗,谁知真正的恶人藏得这般深,手持温柔刀,刀刀往她胸口戳。
枉她这么多年来一片真心诚意,青春年华,姣好容颜,甚至生命,都错付了这样一个可耻可恨的斯文败类。
若不是祁昱——
她恼恨过他,冷落过他,甚至用最决绝的话语叫他滚,熟料到头来真心待她,替她讨回公道的,也只有祁昱。
她痴长二十年,处处皆是悔,却晚矣。
人死不能复生啊,世间从无后悔药。
这怕是她的报应。
末了,云桑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寻着祁昱去。
看他在榻边坐下,将沾了血污的十指擦干净,怜爱的抚过她被长针扎过的右眼,而后缓缓俯身,顿了许久,轻吻才落下。
“这世子,我当了十六年,从未贪图过荣华尊贵。”他声音低低的,落寞伤神,悲痛难掩,藏在最深处的心思全露了出来,“唯有你,是我最痴心的念想,到底还是求而不得。”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顺着你的心意,便是抢,我也要把你带走。”
许是知晓她听不到,这话才敢说出口。
半空上,云桑仅剩的一缕魂魄不受控制的往男人身上飘去。
那颗心分明已经死了,现今竟又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若能流泪,她怕是早已泪流满面。
若能哭喊,声音怕是已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