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就面色如常的点头应下这话,轻轻拍了拍云桑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温和安抚道:“嗯,他心思这么坏,娶不到夫人。”
“他娶夫人了。”云桑气闷说,“玉师傅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该是成家了的。”
“他做了坏事,日后也会……”
云桑下意识打断祁昱的话,先前的气愤变戏法似的不见了,她的表情有些为难,“气归气,可我们不能那么说人家呀,左不过把这个人记住了,下回见到我真的要他好看!不过话说回来,他送我的这个血玉小件还是十分用心的。”
祁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掌心的血玉散着柔光,细腻精致,每一处都是他细细打磨精心雕刻的。
却把一贯好脾气的人儿气坏了。
若是知晓玉师傅就是他,这东西就是他给故意雕的,只怕要恼他了。
桑桑一如既往的良善,坦诚,温暖。
而他却日复一日的阴暗自私冷漠。
祁昱轻轻搭在云桑肩上的大手缓缓合拢,俯身从身后抱住她,嗅着近在咫尺间的馨香,笑容苦涩,过了许久,才说:“侯府的事情交给我好不好,他们都有我应付,你寻个时机与尚书大人说明原委,这趟浑水别淌了。”
“那你呢?”云桑回眸问,她知道祁昱是认真的,也没有借此开玩笑,她知道前世的事情,也知道他未来要做的事情,却不好直接说出口。
“我自有安排。”
“哦。”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几个字,觉察出别的意思来,于是推开祁昱,与他面对面站着,皱着眉头,语气严肃:“你是准备不要我了吗?”
祁昱没说话,唇紧紧抿着,神色冷峻。
沐云桑转身就走,行至书架前时才听到一声急促的“云桑。”她轻哼一声,不紧不慢的站定,却没转身去看他。
而后是时空静止一般的顿默,祁昱幽暗的眼眸波澜起伏,翻涌着浓浓郁色,他一字一句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哦。”云桑抬脚就要出去,紧接着便是一道稍显凌乱的脚步声,她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祁昱疾步走到她身后,到底是有些稳不住心绪了,“只是比你想象中的差一些。”
“那我去找一个更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昱急匆匆地打断:“不许!”
云桑才转身过来,无辜的望向气急败坏的男人,声音委屈:“你又不给我说话了……还想威胁我?”
“桑桑,桑桑,没有的。”祁昱没脾气的过去将人揽到怀里,他不想骗那么单纯的桑桑啊,可是他二十多年来所经所历,每一件事都是那么难以启齿,身世,屈辱,过往……他在朝堂上侃侃而谈,永远喜怒不形于色,却不能平常的将这些说给沐云桑听。
至少现在还不能,他怕把她吓到。
“你在想什么啊?”云桑用手指拨弄祁昱腰带悬下的流苏穗子,温声细语,似三月春风抚过,带着浅浅的桃花香,她对他仿若有无限的包容:“什么好不好坏不坏的,若是只用好坏就可以评判一个人,衙门官府不是形同虚设了吗,哪怕非要用好坏,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说好就是好。”
“世上有许多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他们都好,但没有你在我心里那么好。”
祁昱默然,只是揽住云桑腰肢的力道大了些,想把她揉入骨血。
见状,云桑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悠悠的说:“反正等我离了侯府,要是不见你上门求亲,我就好好挑一个如意郎君嫁了。”气死你个榆木疙瘩好了!
闻言,男人脸色骤然沉下,说是铁青也不为过,想起之前徐霜玲说过的那么多人觊觎他的桑桑,几乎在心底道了一万遍“我不许”,沐云桑是跟他祁昱拜堂成亲的,可嘴上终究是没说什么。
他想,这皇位他非要不可了。
拥有绝对的实力与地位,不能叫这朵小娇花跟着他受委屈。
两人并排着走出来时,阿东和阿贝正竖起耳朵趴在门口偷听,门一开,险些扑个狗吃屎,幸好阿东眼疾手快扶住阿贝。
祁昱神色淡淡的瞥了阿东一眼,意味不明,把大氅披到云桑身后,而后便拿过灯笼要将人送回锦院。
外边漆黑一片,冷风呼呼刮过,寒到了骨子里,今年的冬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寒,云桑把手放到祁昱的大氅里,暖得手心濡湿了一小块。
阿东和阿贝面面相觑,忙不迭跟上去。
阿东拿眼打量几步外姿势亲昵的男女,他们爷跟夫人站到一处时别提有多登对了,他心中感慨万千,有心夸一句,偏偏在乡野粗鄙之地混久了,诗书一窍不通,一句“王八绿豆对上眼了”脱口而出。
惹得阿贝斜睨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那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般配!”
-
一行人回到锦院门口,远远的就瞧见提着灯笼在外边侯着的阿宝。
“夫人?”阿宝跑上前,见到肃冷沉寂的高大男人时,条件反射的怔了一下,是怕的。她回神后急忙对云桑说:“您可回来了,厉妈妈过来了。”
厉妈妈是云氏身边的管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