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正殿内等候良久,张宵才迎客完毕,缓缓上了正席之位。他眸子向下巡视,座上诸位他却没见到积善门的少主殷简。
张宵甫一皱眉,萧陆便明了了他的意思,他压了声音在张宵耳畔,“义父,是否让孩儿去找殷简。”
“哼,这孩子真连轻重缓急也不分,如此怠慢我积善门座上贵客,实在是有失少主脸面。”
张宵皱眉,小声评判着。话毕,他看向一旁的萧陆,便觉这孩子顺眼不少,机敏懂事,唯一的缺陷便是跟他的时间少了些,不敌殷简。
这也是殷简回门后,他又让萧陆将少主之位交出的原由。
回廊上,两道身影款款而来。沈宛还打着哈欠,便被殷简从床榻上托下,说是让她参加宴会。
沈宛初始是不大愿意的,一来是请了天玄宗的人,她曾死于玄真之手,不好现身吓唬他们。二来,这殷简告诉她说他要成亲,沈宛想着自己也不好抢了新娘子的风头,更是懒怠动手。
自她入了积善门,除殷简之外,从不曾于外人打交道。如此一来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事,沈宛乐在其中。
她今日穿了一身紫衣,从鬓角两侧垂着系小铜铃的辫子,头上盘了彩绳。殷简心中亦有顾虑,扯了一方面纱将沈宛的脸给遮上,朦胧间只有那一双圆眼还袒露在外,分外灵动。
他迈入殿中第一步便向着张宵赔罪,“义父,孩儿来迟了,万望您恕罪。”
“简儿,你不该给我赔罪,应当同座上的宾客赔罪才是。”张宵道。
殷简闻言照做,赔礼后从身后牵了沈宛的手入席。沈宛被他如此亲昵的触碰,心中略感异样,不自在地想要将手抽回,却反被殷简握得更牢。
有人瞪了他一样,殷简不怒反笑,压了声音,“做戏呢,认真点。”
“做什么戏?”沈宛不解,难不成殷简这是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待会就知道了。”殷简俯身,将她遮了个严实。
落在沈宛身上有一道视线,他十分不喜。殿中来了位不速之客,还是被他除名在请帖上的人——秦隽。
“简少主要成亲,老朽见他身侧的姑娘绰约多姿,不知是何许人也?”
他们才落座,宾客中便有人拍起了马屁。
殷简闻言一笑,向众人介绍道:“我身侧的这位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奚瑕,我多年前不幸重伤,承蒙她相救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我们两情相悦,互许终身,殷某曾对天地起誓要许她一身幸福……”
沈宛给自己倒了杯茶,幸好没喝不然便得在众人面前出丑了。她往殷简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眉间蕴着怒意。
这人再说什么?怎么越说越离谱?
殷简此前可从没对她提起过让她扮新娘的……
“你要死啊!”沈宛从喉咙中挤出声响来,她下了狠手,殷简被掐得眉毛乱飞。
谁知这人不按套路出牌,沈宛愣怔片刻,可算是被他占尽了便宜。
殷简一手揽过沈宛,将她按在怀中,笑着接受道:“对不住各位,奚瑕她认生。”
……
沈宛又踩了他一脚,殷简脸上笑意更甚,蹭着她的额心低声:“先别生气,我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我身得丑,没人肯做我的娘子,就劳烦你委屈一阵,先装装样子再者,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大计。”
沈宛这才收了脚,不悦地从他怀中脱身,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他们如此亲密之举,自然成了整个殿上的焦点。有人觉得有伤风化,也有人觉得这对新人情浓密意,说了不少赞颂之词。
从头至尾,只有秦隽一人眉头紧锁,他死盯着殷简身旁那人,手上不觉发力将白玉的茶盏也捏出了碎痕。
那个女子……会是他的宛宛么?
秦隽的注视太过于直白猛烈,沈宛皱眉,指了对面一身白衣的人问殷简:“他是谁,老看我做什么?”
“觊觎我们阿奚美貌的人罢了,不用管他。”
“认真点。”沈宛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给了殷简一拳,“我在问你正事,他是谁。”
殷简无奈,只好收起了他那不正形打哈哈的笑脸,换了肃穆的语气,“之前同你讲过的,秦隽,就是那个在祈水镇调查疫病的天玄宗弟子。”
“哦。”沈宛垂眼思索,这人她听殷简之前说过几次,后来便没在提了,“原来是他。”
她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与秦隽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沈宛心中陡然咯噔一声,对殷简喃喃道:“他为何那么看我?”
那炙热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