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挂在床角的铃铛,一蓝衫婢女入内。
婢女一眼就瞧见了玉容脸上的印子,满怀关切地问道:“夫人,你的脸怎么了?”
“不碍事,素喜,你拿了我的名帖去请城北的林大夫来,悄悄的把人从角门带进来,不要让人发现了。”
素喜不解,问道:“李大夫的医术可是平京城出了名高超,您为何要请林大夫?”
素喜是她的陪嫁丫头,人品是信得过的。
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李大夫说我是劳累过度引起的血虚之症,需要好好卧床休养,可这都三个月了,病迟迟不见好不说,最近几日更是头晕疲倦,心悸气短。”
“夫人!”素喜惊呼出声。
她明白了陈玉容话里的意思,定是有人在夫人的药食里动了手脚,不然夫人怎么会缠绵病榻三月有余却迟迟不见好转。
素喜的嘴唇颤抖着,“是……是柳季。”
那李大夫是柳季亲自上门去请的,亏得她当初还以为他对夫人一往情深。
陈玉容点了点头。
素喜眼中含泪:“他怎能……怎能如此待您,您与他青梅竹马……”
陈玉容不待素喜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又如何,抵不过尚书之女名门闺秀。”
“卢莹莹能给他的仕途更大的助益。我这个糟糠之妻就成了他仕途之路上的绊脚石了,自然要想办法一脚踢开。”
“素喜,我院子里的人都被他换过,如今可信之人只有你了。你拿了名帖速去速回。”
素喜擦掉眼泪,狠狠地点了一下头,“是。”
陈玉容眼睛盯着床帐,回想往事,自她十五岁嫁入柳家,已经七年了。
“阿娘,阿娘~”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从外面跑进来,脸盘白白净净,眼睛又清又亮。
“你慢点,仔细摔着。”陈玉容探出身子朝门口喊道。
柳正青一路跑来,在床边堪堪停下。
拉着陈玉容的手,撅着小嘴,委委屈屈地说:“阿娘,青儿好想你,可是爹爹说你病了,不许我来吵你,要让你安心养病。”
陈玉容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脸蛋,自她病后就再没见过小正青了。
“可是嬷嬷说,人心情好了就什么病都没有了,青儿想阿娘见了我肯定高兴,一高兴病就会好了。”
“我就跑去和爹爹说啦,然后我就来了。”
“阿娘,青儿来看你,你欢喜不欢喜?”他趴在床沿抬头望着陈玉容,眼睛晶晶亮亮的。
“欢喜,阿娘非常欢喜。”说着说着一颗泪珠砸了下来。
小正青很懂事的拿手帮她擦去,“阿娘不哭,青儿很听话……”已然带上了哭腔。
玉容赶紧止住眼泪,笑问道:“青儿最近都做了什么,说给阿娘听听好不好?”
“我每天都有练大字,先生今天还夸了我字写得好,书也背得好。”小正青骄傲的说。
玉容摸了摸他的头正欲夸奖,就被一婢女打断了。
那婢女一边出声一边把鱼汤从食盒里拿出来,拿的不太稳,鱼汤撒了几滴在桌子上。
“小公子,您给夫人带的鱼汤再不喝可就要凉了。”
小正青迈着小短腿走到婢女边上,接过鱼汤端到床边,“阿娘,这是我和吴伯伯一起钓的鱼,爹爹还说这个季节的鲅鱼汤最是滋补。”
他舀了一勺汤,吹了几下,递到玉容嘴边,“阿娘,多喝点,喝了身体好。”
一听见柳季她就没了胃口,但是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不好叫孩子失望。于是母子俩一个喂一个喝,不一会儿鱼汤就见了底。
突然间她觉得腹痛如绞,开口想让婢女把青哥儿带出去,却不料呕出一摊黑血来,喷在了正青的脸上。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柳正青上前抱住玉容,哭的满脸泪水。陈玉容几次想出声安慰孩子,可她却怎样也开不了口。
***
医疗器械运转发出的滴滴滴的声音充斥在耳边,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正青——”病床上的人大喊一声,倏地睁开了眼睛。
“玉容,你醒了!”守在床边的紫衣女子惊喜出声道,“你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