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没了想要观察苏曼神情变化的心情,也没了想过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答案的希冀,只起身,朝她弯了弯腰后,十分规矩又认真地向苏曼道了一声歉。
在苏曼下意识回了一句“没关系”以后,乔黎明深深望了一眼她仍处于茫然状态的神情,没再说什么,朝她点头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乔黎明离开的背影,苏曼仿佛看见了一只落水后无家可归的小狗,既想要能有个安稳的落脚处,哪怕只是一个纸箱子,却又色厉内荏地只知道朝路过的每个人叫嚷不休,又怂得一批……
当然,让苏曼有所浮想联翩的,主要还是乔黎明的长相……他这样的长相要是放在未来的娱乐圈里,绝对是能够秒杀不少没有那个金刚钻还偏要揽瓷器活的“偶像”男主。
说实话,乔黎明这长相,还真是让人有点,把持不住,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她本人在看到他刚刚那副“落水狗狗”的样子,也都不免心驰荡——
荡、荡漾?
达咩达咩!
苏曼晃了晃脑袋,将自己这明显不对劲,还是很不对劲的想法给晃了出去,并强行让自己开始思索起关于乔黎明刚刚话里明显是觉醒了角色自我意识的内容。
她心想,虽然这本书里好多剧情她都是囫囵看完的,但她能确定肯定的是,在那仅有的那几个有名字的,还都是属于男主狗腿子定位的男性角色里,绝对没有一个是姓乔的。
所以……
苏曼凭借自己上辈子的看书经验分析地想:所以,乔黎明这一会晴天一会雨的情绪变化,不是心理疾病,而是……而是因为没有主角光环,而经历了强行觉醒以后,所造成的后遗症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苏曼就真是忍不住为此摇了摇头——为好好的一个大学生被世界意识折磨成如今这副样子而感到一丢丢惋惜。
但还好,脑子坏了,手艺没丢,只要他还能继续给服装厂修缝纫机,那等到恢复高考以前,由公社出钱出岗位,养他八年也不是啥问题。
苏曼这样想着,就将刚刚乔黎明所表现出来的脆弱模样给遗忘到了脑后,转而随手拿起刚小刘给自己送过来的那一盘从院子里的枣树上打下来的脆枣咬了一口……嗯,还挺甜的。
在嘎嘣脆的声音出现的时候,苏曼嚼着脆枣,忍不住含糊地自言自语道:“连一个没有名字的角色竟然都能够觉醒自我意识?看来,这本书的剧情是真的稀碎稀碎的了。这样说的话,我是不是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动走剧情了?如果是真的……那简直是,太好了!”
苏曼对于乔黎明这个剧情中的“无名氏”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事情并不是很在意,但她对于这个剧情世界已经崩坏到连“无名氏”都能够看穿这个世界的真相,并能借此改变自己既定命运这件事情,及可能加大粉碎剧情力度的发展是十分在意的。
至于在她知道乔黎明如今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是深受剧情影响的后遗症表现以后,要怎么帮助对方摆脱这份痛苦……苏曼表示,管他呢,这和自己又没有关系……咳咳,当然了,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她就不跟乔黎明表明自己也是知情人的身份,免得在他自愈的过程中给他添乱!
这样想着,苏曼就瞬间将乔黎明刚刚那副“落水小狗勾”的样子甩掉了脑后,嘎嘣嘎嘣又嚼了几个脆枣的同时,她拿起了电话,并在等待了一会对方接起电话的时候,说道:“喂,是赵大夫吗?我是小曼啊……”
……
在从曾经在县医院里工作过一段时间的赵英姿那里了解到县医院的确有一个姓蒋的男大夫,并且他的爱人是在县政府工作,也是搞妇联工作的同志以后,面对赵英姿对自己为啥会知道蒋大夫的询问,苏曼没有将蒋青蔓的事情说出来,只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转而了解起了陈秋苹最近的情况,和学习进度。
“好的赵姨,秋苹那边还要拜托您多费心。对了,我送您的衣服田书记给您拿回去了吗,那是咱公社服装厂独立生产出来的衣服,我特意给您选了一套暗格纹花样的,那颜色特显人白……”苏曼和电话那头的赵英姿寒暄了几句,在约定了等自己忙完以后就去卫生所那边看她和陈秋苹以后,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以后,苏曼原本在和赵英姿对话时还噙着的笑意,随着办公室里的安静也跟着一起渐渐消散,逐渐变成了凛若冰霜的样子。
苏曼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下今天自己所获取到的讯息,快速地从中整理出了一条具有指向性的逻辑链。
“果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苏曼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这是她打算动真格时习惯性会做出来的动作。
看着桌上才刚下达的妇联文件,她喃喃说道:“有句话说得好啊,这人要是上赶着作死是谁也拦不住……陈副主任,既然你这么关注我,如此费心地想要整我,那我要是不回礼,可不就辜负了你的‘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苏曼:乔黎明他受多大刺激,多可怜无助又弱小跟我有啥关系?我只要他能给我继续翻新缝纫机就可以啦!
小乔:我,工具人,实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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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对于陈副主任这个人,苏曼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总共就只是在被分配工作的时候,和对方有过短暂的一次接触,再之后的见面,也就只有上次县里组织学习会议时,对方对自己满是恶意的针锋相对。
两次见面都不算十分愉快,甚至已经算是结了仇。
所以,哪怕她想再多了解一下对方,也是没有机会了。
但没有真正接触过,不代表苏曼不能从仅有过一面的接触中,分析这个人一些凸出的性格表现。比如,从她仅仅是为了一个岗位就能够对自己这个和她从未见过的人背后下黑手,故意告诉自己错误的时间和她故意找茬的行为中就能知道,陈副主任是个对权利有所觊觎,但又不具备出色能力的,只能通过向所有可能对她产生威胁的人进行一些非常规手段这样方式才勉强能取胜的——
一个小肚鸡肠,心思恶毒,又实在不够聪明的人。
而像这样的人,一般会被人们亲切称呼为:小人。
苏曼都可以猜到,陈副主任一定是在田庆丰递交了那份破格将自己提拔为公社妇联主任的申请书时,就已经开始嫉妒并害怕自己会成为她想要升为县妇联主任的绊脚石,也有可能是更早,早到自己面试时被薛主席欣赏,这才有了她和蒋副主任狼狈为奸,将自己安排到麦秆公社的事情。
而这,也能让她后来故意通知自己错误时间的行为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至于她想要让自己当众迟到给省领导留下不好印象的计划被自己识破,并且还反被自己当众打脸,以至于她和自己彻底结仇的事情……那就不是苏曼能控制得住了,毕竟她没有被人打左脸还要把右脸送上去的癖好。
而如今,再次得到她的“青睐”的苏曼思索着对方想要通过迂回的方式来整治自己的手段,也终于是想明白为啥当初自己去县里接知青的时候,对方会极力想要将那群“牛鬼蛇神”分配到麦秆公社的原因了。
她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和陈秋苹的关系,并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以后,产生了想要利用她们之间的关系,来借机陷害自己,给自己扣帽子的想法。
蒋青蔓,不过是陈副主任拿来掩饰她这个幕后黑手的一枚棋子罢了。
苏曼分析着自己今天一天,分别从李素琴和乔黎明口中得知的消息,整理着陈副主任想要算计自己的具体计划……
先是利用蒋青蔓知青的身份,在散播关于乔黎明这个备受公社看重的技术员和那群“牛鬼神蛇”谣言的同时,再利用两件衣服去陷害陈秋苹和乔黎明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如今这两步都正在进行中,虽然乔黎明已经把最关键的衣服拿了回来,但蒋青蔓现在还不知道,所以她现在一定是在积极散布谣言。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蒋青蔓就会跑去县里举报乔黎明和陈秋苹。只要这件事情引起了上头的注意,并进行一定的调查,那么不管是乔和“牛鬼蛇神”的关系,还是自己与陈的关系,就都会被调查、被关注……苏曼分析,等一切能够顺利进行到这个步骤,那就一定动了陈副主任闪亮出场的时候了。
不过瞬息,苏曼就将陈丽娟憋了足足小半个月才想出来的“完美计划”给琢磨得透透的。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倒真是让苏曼多了几分对她印象里那个只会瞪眼珠子抬手骂人的陈副主任刮目相看的态度……如果,她针对的不是自己的话。
只能说陈副主任这个人着实是有些不屈不挠精神在身上,简直是当代“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典范。
这种被算计、被扣帽子的事情,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会在得知这件事以后的第一时间就将对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顺便再报复回去,让对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叫人再不敢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可偏偏苏曼不这样。
只要一想到陈副主任正沾沾自喜地以为能够借此机会打败自己的样子,苏曼就越发想要看到她发现一切都还尽在自己掌握中,并被自己用“反间计”直接将她“一劳永逸”时的崩溃模样。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坏?”苏曼在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颗脆枣以后,一边这样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翻开了新下达的妇联学习文件,喃喃道,“坏就坏吧,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再说,这坏人之间的事,怎么能叫不怀好意呢……明明就是互相切磋!”
这台子都已经搭好了,又怎么能不等大戏先开演就喊停呢。
……
自打和苏曼结束了那场以乔黎明仓皇而逃的对话以后,乔黎明本人也是十分“听话”的跟知青小院里歇了好几天,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是越休养越瘦,脸色也越苍白,看上去倒真是有了几分生了一场大病,如此还没有痊愈的样子。
在乔黎明这一直处于休养中,既没去公社,也很少出知青小院的时间里,蒋青蔓在她舅妈陈丽娟的不断催促下,也是及时把握住了这段绝佳时间,利用几天的时间,成功“洗脑”了好几个知青对乔黎明和“牛鬼蛇神”关系的怀疑的同时,也不忘努力将乔黎明和陈秋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朝十分暧昧的方向引去。
几天的时间,足够让蒋青蔓忘记自己的良心长什么样,也足够她在“损人利己”这件事情上做得越发得心应手了起来。
在几乎整个生产大队的社员多知道知青小院里有个姓乔的知青和那群“牛鬼蛇神”走得很近,还和之前被抽风的查一鸣追求过的知青陈秋苹有点暧昧关系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蒋青蔓思来想去,担心怕夜长梦多,便打算进行最后一步——去县妇联和知青办举报他们两个人。
其实一直到现在,蒋青蔓也不知道舅妈为啥非要让自己针对这两个人,更不明白诬陷他们俩以后陈丽娟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有好奇地问过舅妈,却没能得到答案。得到的,只有舅妈用虚伪的笑容对她说着等这件事情办成以后,会安排她去公社妇联工作的保证。
蒋青蔓虽性格有些野蛮,可好歹也是读过高中的人,自然知道陈丽娟这是拿自己当木仓使,在自己为她所做的这些事情背后,必然是有着她能够从中获取到的更大利益。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想要一份工作。
蒋青蔓有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得到工作的代价,是要用另外两个人,甚至是更多人的声誉换来的事情,她只是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不断“自我洗脑”地告诉自己——除了声誉,他们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因为陈丽娟和她保证过,最多就是将两个人安排去附近的农场接受劳动改造,这和他们现在在于家堡上工干农活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区别……
像是此时此刻。
站在县政府门口,等着陈丽娟出来接她进去的蒋青蔓就是这样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着可以让她逃避责任和内心谴责的话。
蒋青蔓无意识地来回走动着,嘴里碎碎念叨着:“等我有了工作以后,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弥补我的过错,帮乔知青和陈知青两个人在农场更好生活的,我一定会这样做的,一定……”
“青蔓——”正在这个时候,陈丽娟从办公楼里小跑着出来了,打断了蒋青蔓的自言自语。
陈丽娟拉着蒋青蔓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里,小声问道:“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是确定没有半点问题了吧?”
蒋青蔓点头:“办好了,衣服早就放好了,消息也都传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下一步……”
“只要你把我安排的事情做好,那下一步就不需要你来了。”陈丽娟看着蒋青蔓这个便宜外甥女,满意地对她说道,“等会儿我就带你过去知青办,青蔓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我知道怎么说。只是……”蒋青蔓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回头,也知道陈丽娟更是没法回头,便也没了以往面对陈丽娟这个舅妈时的怯懦,问道,“只是舅妈,您答应我的工作……”
这话说出来,引得陈丽娟多看了两眼这个便宜外甥女,心里对她这以为捏住了自己把柄就顺杆爬的行为表示,小姑娘还是嫩了点,不懂得人心险恶,啥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丽娟看着蒋青蔓鼓足勇气想要威胁自己的样子,不免就想到她那个讨厌的妈,也就是自己的大姑子。就冲当年自己跟大姑子一家那里受到的窝囊气,陈丽娟也不可能给蒋青蔓安排工作,不过就是拿她当个趁手的工具,帮自己冲锋陷阵罢了。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起码不能在现在说出来。
思绪一转,陈丽娟笑了笑,十分真诚地对蒋青蔓说:“放心吧青蔓,关于你工作的事情舅妈早就安排好了,等这桩事情了结了,我就先安排你去公社妇联当干事,等你积攒点经验以后,我再想办法给你调到县里来!这事儿我已经跟你舅舅说了,要是你不愿意在公社妇联里工作,你舅舅也能给你安排去县医院的窗口,负责收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