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哥俸禄不高,手里却有母亲留下的许多商铺庄子与田地,每月光收租就有万两白银,千两白银对他来说只是太仓稊米。
对于这个妹妹,崔慕礼一向大方,“缺多少?”
“补我八百两就行!”崔夕珺喜滋滋地道。
敢情是买醋缺蟹,要他做送蟹人。
崔慕礼道:“待会去账上支钱。”
崔夕珺清了清嗓,“还有件事也要你帮忙。”
“说。”
“这批汗血宝马早就被神风营定下了,你去找人说一说,留两匹矮小的母马给我们可好?”崔夕珺补充道:“盼雁也要一匹。”
神风营是三大京营之一,隶属大都督府,以神勇善战出名。主将是都督同知邵波,与崔家来往不多,但崔夕珺知道,她哥哥自有法子办妥此事。
果然见崔慕礼眼皮也不抬地道:“嗯。”
人靠谱话不多,说的就是她家哥哥!
崔夕珺心情美得无边无际,赞美之词源源不断,“哥哥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我就知道无论什么事情,哥哥都能兵不血刃、轻轻松松地解决!”
崔慕礼眼里浮现那么丁点笑意,“夕珺,我还有事。”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得尝所愿的崔夕珺一蹦一跳地走人,没几步又转回身,凶巴巴地说:“哥哥,不许你吃谢渺送的那些柿饼,我的已经扔掉了,你的也要扔!”
崔慕礼:“……”
*
谢渺离开的这段时间,崔夕珺可谓安心乐意,受凉都觉得是熏风解愠。
谢氏嫁入崔府时,崔夕珺八岁,早已知事。何氏常年缠绵病榻,崔士硕待她不温不火,到最后何氏去世,也不见崔士硕有多伤心欲绝。
四年过后,崔士硕坚持要娶谢氏进门,崔夕珺起初并没有过分抵触,毕竟父亲正值壮年,总会娶新人进门。
直到谢氏进门,崔夕珺亲眼见到二人情深意笃,追忆往昔父母的貌合神离,便如野猫炸毛,对谢氏再无法和颜悦色。
父亲为何对母亲恭敬冷淡,却对谢氏温言细语?明明母亲才是发妻,还替他生下一子一女!若是母亲没有去世,父亲遇到谢氏后,是否会不顾家规,硬要纳谢氏作小?这对母亲何其不公!
女儿家的心思百转千回,将莫须有的事情假设万千遍,便如成真一般,将谢氏当做破坏父母感情的元凶,咬牙恨上了。
亏得谢氏言行有德,对一双继子继女尽心尽力,勉强换回几分尊重。可三年前谢渺来京城投奔谢氏,崔夕珺见谢氏对谢渺多加疼爱,不知怎么,心里又别扭上了。
血脉相连有亲疏,谢氏有了侄女,哪里会管继女死活?尤其当她发现谢氏想撮合谢渺与崔慕礼,那当真是六月里反穿皮袄——里外都生火!
自此,崔夕珺扛起反谢大旗——当然,谢氏是长辈,她不能太过火。主要还是联合族中小辈抵抗谢渺,要她断了攀附崔慕礼的心。
然而谢渺脸皮奇厚,任她万般嘲讽都不翻脸,似是打定主意要赖上崔慕礼。
崔夕珺恨恨想道:想做她的嫂嫂,谢渺还差得远嘞!配得上崔慕礼的女子,定当是大家闺秀,温柔贤淑,才情过人,就如,就如苏盼雁一般!
可惜盼雁已与人定亲,再两年便要出阁。
崔夕珺暗暗遗憾。
*
莒裳阁送了新品到崔府,几房的小姐们都来挑选。
季季都做新衣裳,却无人嫌多。女儿家家的,总归对衣裳首饰没有抵抗力。
天气转冷,缂丝与罗纱已下市,眼下京城贵族圈流行的是妆花缎、雨花锦与漳绒。上襦、褙子与马面裙做一套,领口袖口缀一圈漳绒,别提多软乎可爱。
斗篷也必不可少,凫靥裘、羽毛缎、彩织氅,绣口锦心,极得闺中少女喜欢。
配饰自然得搭上,麂皮小靴、白狐围裘、珐琅暖手炉,雪天缺一不可。
琳琅满目堆了一屋子,崔家几位小姐都选得十分尽兴。
待她们选得差不多时,谢渺方姗姗来迟。
“好大的排场,竟要我们一群人都等你。怎么,去寺庙待了一个月,便瞧不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崔夕珺开口便夹枪带棒,毫不顾忌在场还有外人。
莒裳阁掌事心中暗叫不好:又来了!每回选衣裳,这崔二小姐总要与谢表小姐掐上一场。或者应该说,是崔二小姐单方面的找事,谢表小姐贯来是逆来顺受。
莒裳阁管事正想打圆场,忽闻谢渺笑道:“夕珺妹妹说得是,下回我便早早地来,省得挑不到喜欢的缎子。”
她莲步轻移,一手抚上崔夕珺选好的布匹,“我瞧这匹便很好,要么,请夕珺妹妹割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