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玉特别不自在,她赶紧伸出手抵在多尔衮胸膛上,随即更不自在了些,这大冬天的她盖着棉被手还冰凉,他身上倒是热乎得很。
“有话你就说,不要离我这么近。”
“叫人听见怎么办?”多尔衮眨着漂亮的桃花眼理直气壮道。
随即握住梁九玉软弱无骨的冰凉小手替她暖着,人也拉到自己身边,闻着她身上还带着暖意的馨香,多尔衮突然浑身都发紧,尤其是某个地方。
他苦笑了下,这倒不知道是为难谁了,他也是自己找罪受。
“崇祯帝罚叶君羡父子在府中闭门思过,却未曾撸了他们的差事,当初探子跟在他们身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跟的太紧,我不能确定叶君羡是不是真的中计了。”多尔衮贴在她耳边小声道。
梁九玉动也不敢动,就怕自己一个扭脸儿就亲上去了,到时候岂不是又让这男人说自己主动贴上去。
她绷着身子听,觉得累了便松缓下来,一放松人就跟主动靠在多尔衮怀里一样。
“中什么计?你……让人陷害他杀了清官?”
多尔衮一时没能回答,低着头看几乎被自己团在怀中的小人儿,突然感觉好像身体某个陷进去的地方被填满了似的,叫他忍不住心里微微颤动,某个地方更紧了些。
“我没有安排,是当地的贪官们做的,探子只是替他们扫干净了尾巴。”多尔衮沉吟了会儿,才开口道,“你既然去不了叶家,不如跟乐平公主递个话儿,跟她见上一见,帮她出出主意。”
梁九玉挑眉,这就是让她去确认,叶君羡是不是真的杀了清官?她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若是贪官杀了就杀了,恶人有恶果本就是应当的。
可这么艰难的年代,难得有为老百姓考虑的好官,却因为改朝换代丢了命……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死的老百姓也会更多。
她可以接受兴亡百姓苦的客观存在,却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阴谋诡计。
“你是希望我确认叶君羡到底杀没杀人?”梁九玉推开他,认真盯着他的眼问道。
多尔衮看着这双清澈中还带着几分不忍的眸子,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你们配合贪官,让好人没命,这跟那些贪官……有什么不同呢?”梁九玉歪着脑袋,眼神中有些迷茫。
“你替他们觉得冤屈?”多尔衮沉声问道。
梁九玉眼神闪了闪,低下头从被子里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好一会儿才摇头:“我不知道,两军交战,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输了会死更多人,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吗?就不能招安吗?”
多尔衮盯着她,突然笑了出来:“你跟小玉儿,真的不一样。”
梁九玉突然抬起头,这一次她没反驳,只是静静看着多尔衮。
“爷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不是过去的小玉儿,所以爷并非是贱,只因为是你。”多尔衮捏住她的脖子,轻声道。
梁九玉心里动了动,多铎也喜欢小玉儿,她看得出来,甚至多铎可以为小玉儿遣散所有的妻妾,证明他用情很深,值得一嫁。
可多铎喜欢的是原来的小玉儿,大玉儿也是,只有多尔衮……他因为这皮囊下的芯子改观,这让梁九玉有点动容。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人和狗是没有未来的。
所以她只是面无表情:“我以为我们在说正事。”
多尔衮懒洋洋躺在她枕头上,双腿交叠,心情很不错:“那咱们就说正事儿,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你考虑的太片面了。”
“怎么讲?”
“但凡一个朝代被更替,必定是老百姓怨声载道,江山无以为继,就如同现在。大金替代大明是大势所趋,如今我们需要的不过是时间。”多尔衮冷静分析道。
“你也说了,战争代表着会有无数人死去,死在战乱里,或者死在天灾人祸中。那些清官活着,是能保证他们治下的老百姓日子暂且过得好一些,可你想过没有?与此同时,在没有清官的地方,更多老百姓在受苦。”多尔衮看着她问道。
梁九玉蹙眉思索。
“因为这些清官叫老百姓们相信,大明还有救,所以他们忍着,后代也忍着,大金便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完成统一。在这更多的时间里,战场上,其他地方,会死多少人你算过吗?招安我们自然是在做的,大金如今也有许多汉人的有志之士,他们很相信,不破不立。”
梁九玉鼻子开始发酸,眼眶有些湿润,她懂多尔衮的意思了。
清官若在,老百姓们还有盼头,所以即便被其他贪官压迫剥削,也仍然抱有希望,直到被压得实在是活不下去才肯放弃。
因为是一个国家,这个过程会被无限放大,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几年,而在这些时间里,死去的人远比因为战争死掉的人多。
就如同一块腐肉,若是不治,就会越烂越多,只有狠心连同看着好的地方割掉一点,才能上药让伤口愈合。
梁九玉有些沮丧的将脑袋搁在腿上:“那我前段时日救济灾民……是不是也做错了?”
多尔衮拉着她躺下来,翻个身抱住她:“别想太多,该救的当然还是要救,庄侧福金在天下开遍商铺,就是希望能尽微薄之力,这也是长生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