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心听到了“咚”的一声响,应当是宋柏谦叩首的声音,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颤。
“柏谦快起来,无妨的,你先说便是。”
“陛下,微臣发现,那自尽的京南大营三营的指挥史宗,右耳缺了半块,微臣问过营中其他人,说是自他进京南大营时便是如此,而陛下,这段时间北疆人成日里在陛下眼前晃,想必陛下也发觉了,北疆人的右耳都如咱们大周女子一般,戴着耳环,也就是说,定然有耳洞。”
室内一阵寂静,唐绾心也回忆起那日独孤犹拦住自己的时候,他右耳上的那个很大的银环还打到了自己的脸颊。
唐绾心顿时打了个寒战。
北疆人竟已经渗入到京南大营之中了吗……
过了良久,皇上才缓缓开口道:“那他的其他同伙呢?”
“微臣也一并查验过了,其他刺客有的没有耳洞,有的耳洞极小,微臣只有离得极近才能看得出来,想必是自幼扎了耳洞,但是许久不戴耳饰,那耳洞有些堵上了……”
室内传出了一声“咔嚓”,像是瓷器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唐绾心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托盘扔了,只听得皇上高声道:“这个忠勇侯!枉朕如此相信他!没想到竟然让北疆人渗透到了军队里面,真是……真是无能!”
“陛下,您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忠勇侯爷坠马之事?”
“朕记得,可这与此事何干?”
“陛下,微臣刚刚查知,史宗是五年前入了京南大营从军,而其他来自三营的刺客,均是于忠勇侯爷坠马前的那最后一次征兵入的营,当时正值华江大长公主寿宴,忠勇侯府回京为母贺寿,若是没有坠马那事,忠勇侯府回京南大营之后便会亲自考教这批新入营士兵,并审查其身份,可侯爷并未如期回去,说不定是下属办事不牢靠,才将这样身份不清不楚之人放了进来,说不定侯爷坠马一事,也与他们有关呢……”
皇上冷笑了一声,道:“那还不是忠勇侯自己带兵无方,还有他那个儿子,这段时间将京南大营带成了什么样子,真是给朕丢人!我看这个京南大营他陆家是不用再执掌了!”
“陛下,微臣决无此意,还请陛下……”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多想,既然并无铁证能证明此事乃北疆所为,索性便不打草惊蛇,能看穿他们的狼子野心便好,让他们以为我们并未发觉,也能暂时麻痹他们,不过这样看来我大周与北疆也总免不了一战了!”
“陛下,微臣说句僭越的话,以陇右军如今的实力,若与北疆正面硬碰硬,只怕也尝不到什么甜头,实在无法将其一举击溃。”
皇上叹息了一声,道:“朕知道,朕也不打算立马开战,只是……柏谦,朕打算让你从京北大营中挑些强兵,然后便回陇右道。”
唐绾心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提出让宋柏谦回陇右道之事,定定地呆在那里,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柏谦要回陇右道,那她呢?
只听得里面又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带些人马回陇右道充实军备,以准备与北疆随时开战?”
“朕正有此意……”
“敢问陛下,微臣何时启程?”
“一个月内,你觉得可快?”
只听得内室里只沉默了一瞬,又传来了叩首声。
“微臣谨遵陛下圣命……”
唐绾心脑子木木的,周身顿时冷了下来。
若是宋柏谦被派往陇右道,那自己作为他的夫人,岂不是要一起去?
她怎么能去陇右道呢……
“是谁在外面?”
宋柏谦的声音响起,唐绾心才如梦方醒,端起托盘起身进了内室,向皇上行礼后呈上了安神汤药。
皇上此时的语气并没有刚刚那般气愤了,看向唐绾心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接过汤药来用勺子搅了搅,道:“怎么是你来送的?”
“皇后娘娘睡了,臣女让碧螺姑姑去照顾娘娘了,左右我也无事,便替碧螺姑姑送来了。”
唐绾心瞥了宋柏谦,见他眉眼含笑,在长辈面前也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禁不住有些脸红,更有些难过。
要她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京城,去那个险象环生的陇右道,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特别是梦境中,自己受的那些苦好似都是在陇右道。
若是自己真的去了陇右道,梦中那些不幸真的都会发生,那可如何是好。
皇上见宋柏谦满心满眼均是唐绾心,而唐绾心垂头不语,一副乖巧媳妇样,难以继续紧绷着一张脸,禁不住也笑了笑,道:“你们先退下吧,朕再歇上一会。”
二人领命退下,临走前皇上又唤住了宋柏谦,道:“朕跟你说的事,先莫要声张,你先去找窦将军来跟朕回话,再去北疆营帐那边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