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的衣服多是白、蓝、绿这些较为淡雅的颜色,因此搭配的首饰衣物也是清淡为主,她不记得自己衣柜里还有这么一条斗篷。
燕宁问:“这是?”
夜九笑道:“是衣料铺的掌柜昨个儿才送来的新衣服。属下想着,公主今日去见高贵妃,穿黑色,总是比白色有威慑性些。”
燕宁失笑。她与夜九夜三相处这些日子,早已经发现夜九其实就是个小孩性子,因此她看着夜九亮晶晶的眼神,不忍拒绝。
“好吧。”燕宁颔首笑道,展开双臂让夜九为自己披上斗篷。
夜九乐滋滋地为燕宁穿戴好衣物,又跟着燕宁出了将军府的门,爬上马车,对坐在车轴上的夜三——今日还如那日一样,为了让高贵妃放松警惕,明面上跟着燕宁的,除了车夫之外,只有夜三和夜九两人——道:“咱们去街上逛逛!”
马车应声而动,车轮骨碌碌地滚过梁国都城繁华的街道。
燕宁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过去,梁国的天气越发寒冷了,但这也阻止不了百姓们上街的热情。
马车从荒无人烟的将军府街道往外驶去,车速逐渐放缓,直至最后,到了街道口时,摩肩接踵的人群挤得马车寸步难行。
燕宁掀开帘子往外望了望状况,道:“咱们下车走走吧。”
在这里马车也走不动,夜三夜九自然是无有不应,点头说好,又连忙扶着燕宁下了马车。
燕宁刚一跳下马车,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寒凉的冷风。她打了个寒颤,夜九连忙将早就备好的汤婆子塞给她。
燕宁怀里揣着汤婆子,捂了一会儿,才算是缓过劲来了:“我们走吧。”
燕宁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她来梁国也有些时日了,但都是坐在马车上,隔着车帘自上而下地遥望。
而如今,她走在人群中,耳边是小贩热热闹闹的叫卖声音,身旁的交谈嬉闹着的百姓,各种食物蒸腾出热腾腾的香气,声音、气味、光怪陆离的人影,皆盘旋着飞往天际。
燕宁站在其中,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人间烟火的味,是万世太平的影。
她仰着头看了会儿,嘴角扬起了自己都没能发觉的笑意:“走吧。”
三人沿着街边逛,一路走走停停,燕宁差点被这样的繁华迷了眼,差点忘了今天的正事。
直到,她们经过一家酒楼,燕宁随意地抬头一望,却见酒楼的二楼上,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燕宁停住了脚步,不动声色地回想了一下,将那个人影与自己的脑海中记忆里的人对上了号,于是对夜三夜九道:“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咱们去酒楼歇歇吧。”
夜三夜九对视一眼,仿佛也发现了什么,异口同声地点头称是。
二人领着燕宁上了酒楼,夜九显然对梁国都城十分熟悉,她熟门熟路地向掌柜要了一间位于二楼的包厢,又照着燕宁的口味点了些食物,这才将燕宁带进了包厢。
燕宁上了二楼,才发现这一层是个向外支撑的中空结构,这一整楼都被分割成环形的包厢,从楼上可以向外看到街道上的场景,或是可以从内看到酒楼一楼大堂的场景——有一个十分华丽夸张的小台子,大约是表演时用的,现在有一个说书先生正在上面讲戏文故事。
燕宁坐了会儿,忽然对夜三道:“我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不是在衣料店定了些冬衣么,怎么现在还没送来?今日恰好顺路出来,夜三,你去帮我问问吧。”
一直低着头,沉默寡言的夜三与燕宁对上了视线。
燕宁朝她一笑。
这实在是个很低劣的借口。
她们都心知肚明,燕宁并没有在衣料店定什么衣服,仅有的那几件新衣,也是管家按照牧轻鸿的吩咐帮她添置的。更何况,那些衣服昨日就送到了,还是夜三与夜九亲自整理收纳的。
但夜三沉默了几息时间,点头道:“是。”
这借口一说出口,两个侍女便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夜三刚离开一会儿,夜九也会意,笑眯眯地假意嗔怪道:“这酒楼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菜上得这么慢,没得怠慢了公主!公主,属下去看看,催一催他们。”
燕宁点头,夜三背对着包厢,向燕宁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即使夜三夜九离开了,暗处也会有人守着她,让她不要担心——道:“公主,属下去去就来,您一个人要小心些。”
“嗯。”燕宁也装模作样地应承道,“我会的。”
包厢的门被轻轻关上,室内一片寂静,她的左边是吵吵嚷嚷的道街上的人群,右边是说书人拍下惊堂木的声音。
燕宁闭了闭眼,沉声道:“等了这么久,还不愿意出来?”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柔的笑声,伴随着敲门声:“公主果然好眼力。”
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红花侍女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