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芫面对并不熟悉的气息,身体下意识防御,胳膊骤然往回一拽。
那少年没意料到这一下,手指攥得很紧,却没敌得过她的力气,在温芫手腕上留下几道指甲抓出的血痕。
池靛一下子就冲上来,伸手压住少年。少年显然意识已经彻底混沌,他像是垂死的鱼一样挺着身子,脖子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少年双眼涣散,嘴里喊着:“给我……我要……”
至于是要药物,还是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温芫更倾向于前者。按兔子说的,少年已经失踪超过一周了,那么大概已经出现成瘾反应了。
她皱着眉头看在池靛手掌下挣扎着、像是丧尸般的少年,他似乎感觉极热,伸手撕扯自己的衣服。
池靛阴沉着脸咬牙:“这些人……”
每个人心情都极其沉重,房间里除了少年的粗喘声一片安静。
就在这时,沈旬的声音响起:“配好了。”
“怎么办?”
“注射。”
沈旬的药箱像是哆啦A梦的次元袋,啥都有。他动作麻利地注射,身长玉立,动作如行云流水,莫名有种带着韵律的美感。
温芫曾经听人说,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
之前不觉得,可看到沈旬此刻褪去平时的颓靡,眼神锐利,还真不是一般的赏心悦目。
而显然,并不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想。
沈旬注射完,不明就里地抬头看几个人:“干嘛?”
池靛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不由皱眉:“你还真是个医生啊?”
沈旬:……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小兄弟,要不要哥给你扎一针?”
池靛面无表情:“就连打针都像杀-手在注射毒素,谁能想到?”
沈旬两根手指虚虚点点自己的眼睛,又转过去隔空对池靛点点。
小子,我会盯着你的。
池靛没在怕的,他挑眉,感觉手掌下的身体逐渐平静,才低头查看少年。
少年紧皱的眉头松开,呼吸也平缓了许多。就连那骇人的潮红也微微退了一些。
池靛讶异地抬头看沈旬,居然这么快就见效了?
沈旬哼笑一声,把注射器处理掉,半靠在桌边慢条斯理地脱下白色医用手套。
他眯着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睛,明明是惯常的工作,可被看得很有点小得意。
沈旬想点烟,又想起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抬起的手换了个动作下压,谦虚:“基操勿六。”
该说不说,跟柳梧太熟了,就算次次都救她狗命,可对方到底已经习惯。
加上都是简单粗暴的外伤缝合,他的强大技能都没发挥出来一半。
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惊叹的眼神了。
“这解药只能初步解除他们体内的药物。”
沈旬想了想,语气凝重起来:“既然药有催动欲望的作用,说明并不单纯是我们之前说过的那个成分。”
“药很可能是几种一起配的,但我必须要采血化验才能确定。”
沈旬叹口气,回头看自己的药箱:“现在没有化验的条件。”
“先看看吧。”温芫皱眉看着两个少年,捏了捏眉心。
人是四小时后醒的,兔子少见地没有走,大概也是急于从少年们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当然,他戴上了面具,不然孩子一醒就看到另一个自己,恐怕会陷入混乱。
温芫远远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孩子被沈旬和池靛围着安慰,跟身旁的兔子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个人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们上了船后就被注射了药物,然后进行了……”
温芫抿了抿嘴,并没有说出那个会变成框的词语:“……记忆支离破碎,只有一些碎片信息。”
“能听到奇怪的噪音……没有窗户。”
温芫抿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两个人似乎在同一个货舱。”
“应该不是内舱房了。”
兔子分析:“内舱房平均十五平米,根据他们的描述,之前还有其他‘室友’来着。”
他再开口时,语气迟疑:“再说还要调……咳,训练,那么小的房间不够用。”
“也没有客舱的基础陈设,那大概率就是货仓,或者……”
“设备舱吧。”温芫皱眉:“那种很少进人的设备舱?”
“我去探一探吧。”兔子叹口气起身。
温芫皱眉抬头看他:“你每天有休息时间吗?”
兔子垂眼瞥她一眼,忽然弯下腰。
他的手指快速在她耳朵上一拂,降下一点暖意,又迅速撤开。
温芫愣了半秒,发现耳朵上多了个挂饰。
并不是平常那种挂在耳垂上的挂饰,而是从上面跨在耳朵上。
温芫摸了摸,发现它像是个n形,前端有个小小的珍珠似的东西垂在耳穴前。
“通讯器。”
他简洁解释,温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可兔子没有立刻站直身体,他的手从她肩膀上方撑着背后的沙发,近距离看她,嘴角突然浮现一抹轻笑。
他甚至把二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些,在温芫耳边,以挟带气流的轻声问她:“为什么要选和我一样金发蓝眼的?”
第092章 特工竟是我自己男人之间雄竞很正常。
选你,当然是因为以为你让人逮了。
但这又没法解释,温芫为什么一开始就按金发蓝眼筛选。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脑子里闪过兔子的脸,就随口这么对朗说了而已。
温芫面无表情,伸出手去推他的胸膛:“重要吗?反正你也不是真的金发蓝眼。”
“我又不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
兔子身上甚至连气味都非常淡。像温芫这样对气息极度敏感的人,都只捕捉到了一点点。
毕竟作为斥候,存在感低是非常重要的。他身上的味道很难形容,莫名让温芫想到了被稀释的风。
虽然风本质上是没有气味的。
兔子顺着她的力道直起身,垂头看她,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这个笑容上次出现时,还是温芫问他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
他漫不经心地把手套戴上:“这谁说得准呢。”
温芫对他这种态度已经渐渐习以为常。兔子很快离开,去按两个人讨论过的那样,去搜索设备舱。
这几天他也没闲着,把内舱区搜索了四分之三。
并没有发现关押“货物”的地方。
而且结合刚才少年们所说的,他们所处的也不是内舱房。
可之前兔子在内舱区被人追赶,说明这里也有“组织”的耳目——很可能,有组织的人住在这里。
虽说如此,他还是要把剩下的翻完。只是这样危险系数就高了很多,毕竟对方已经有防备,磨刀霍霍等着抓他。
“再等等吧。”
沈旬不是很确定地说:“现在他们身上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四小时后我再注射一次,看看他们能不能想起点别的。”
但是希望怕是不大。
温芫当然也知道会是这样,她叹口气,忽然屋里已经睡下的少年霍然起身:“我想起来一件事!”
几个人立刻一起回头看他。
少年满身冷汗,那张与兔子完全相同的脸上满是惊恐。
但那是在兔子脸上永远不会出现的表情:“调-教我的那个人……她的耳后有个纹身。”
“什么样子的?”
少年虚虚地在空气中画了个“┏”的形状:“就是这样的,但她是长发,我也只是在某次……”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近距离接触时,看她撩起头发才发现的。”
“7?”
“不是……是直角的。”
这倒是个信息,温芫眼神闪了闪。她正呆坐着,沈旬走过来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温芫瞬间腾空,吓了一跳,忙伸手勾住罪魁祸首的脖子。
她一回神就望进了沈旬的黑眸中。
他略带痞气地对她笑了笑:“你得睡觉了,不是还约了朗喝下午茶?”
温芫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从观光舱出来后,她就约了朗。
做戏要做足,所谓的“上流社会”,礼尚往来很重要。
更何况,她也想看看还能不能打听出来什么别的消息。
于是她放松了下来,任沈旬把她抱进了卧室,轻笑:“想不到你武力值一般,居然也是有点力气的。”
沈旬冷哼:“那是跟你比武力值一般、城中村又不是什么太平地方,至少得自保吧。”
温芫抬眼看他带着胡茬的利落下颌线,这才想起来这茬。
柳梧身处暗处,作为她的副手,沈旬当然也没少接触见不得光的东西。除了毒和药,总得有点防身术。
比如之前被昂特家族绑架时,他不还狠辣地瞬间制服了一个人吗。
而且……
温雅视线下移,在他常年露一片的前胸转了一圈。
这身体,也确实是经过锻炼的身材。
思量间,沈旬已经走到床边。
他没有立刻把她放下,只微微垂头,带了点戏谑的笑意:“怎么,体会到哥的男子力了?”
“你想多了。”
池靛的冰凉声音阴魂不散地从大厅传来:“你的武力值跟我比也不怎么样,也就比时晴强点。”
沈旬:“……”
他气笑了,抱着温芫回身看他:“真的认真起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温芫无奈地看两个人像小孩一样针锋相对地斗嘴,扶额:“是是是,你最强。抱了这么半天,都不带嫌累的。”
沈旬这才把她丢到床上,敷衍地一扯被子,把人兜头都盖了,这才出了房间,随手带门。
“别关门。”温芫提醒:“两个小的万一有什么事……”
“我会在这看着。”沈旬回答:“你忘了,四小时后我还得给他们打针。”
“我也在。”池靛很快也接了一句,沈旬看着他一笑,露出白牙。
温芫懒得管他们的勾心斗角,随便交代一句让他们轮流休息就自顾自地睡了。
“看来那些孩子还是太稚嫩了。”
玻璃花园里,朗有些遗憾地看着精神十足的温芫:“我还以为你会……”
“下不来床?”温芫好笑地抬眼看她,黑发黑眼的英俊男模正切下一小块点心,喂给朗。
“可惜了。”
朗察觉到她的眼神,耸肩:“药效太猛,孩子暂时没法出来跟我们一起享受阳光。”
温芫故作遗憾地摇摇头:“可惜没有客户反馈表,否则真该让他们好好改良一下。”
朗端起红茶抿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温芫:“看来你和我一眼,是追求高雅的人。”
“这也是我把午夜飞行介绍给你的原因。”她手指轻轻敲了桌面两下,温芫抬眼看她:“你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是很热衷。”
“啊。”
朗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厌烦情绪:“的确。有些人……就像是该死的野蛮人,他们会折磨、甚至切割,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不够高雅。"她点评,随即带着笑意看向温芫:“我本来当然是不屑与这些人为伍,但是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圣人。”
她叹口气:“要不是昨天你那两个小伙伴……”
“行了行了。”温芫好笑地看她:“死了这条心吧。要不再去一次,我送你两个?”
“天呐。”
朗讶然看着她:“我的女孩,你可真是无情。昨晚刚狂欢过,又要去了吗?”
“我真同情你的小未婚夫。”
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温芫也只是说说,虽然很想再点个被害者,好询问出多些的讯息。
可一想到如果这样,就相当于又推一个进入朗的虎口,觉得还是算了。
成功的确需要牺牲,但让人牺牲在自己手上也太有罪恶感了。
还是等兔子回来吧。
温芫转了转手上的漂亮骨瓷杯,叹气:“下午茶什么的,真是不够劲儿。”
“好了好了,别丧着张脸。”
朗安慰她,两个人颇有点忘年交的意思,哭笑不得:“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总是傻乎乎地追求刺激——像我那时候一样。”
“所以你会把他们放在哪?”
温芫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接触到朗莫名的眼神时补充:“那些孩子。”
“哦,没有‘那些’。”
朗摆摆手:“午夜飞行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为有特殊癖好的人准备的。”
“我知道它的大名,但昨天才第一次尝试。说实话,没什么意思。”
朗靠在沙发上,手掌放在身边男模腿上:“太低俗,不符合我的审美。我的情人……”
她抬手轻抚男模的脸颊,轻笑:“都是自愿的。”
那男模微微脸红,垂下视线。
还挺纯情。
但不得不说,朗保养得不错,有种这个年纪特有的风韵。她是个美人,又有权有势,当然有资格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