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着一口獠牙的黑雾从中冒了出来。
还未等他做出其余举动,莱因手中的弓延长拉伸,变成一根绳索，将它牢牢锁在其中。
“莱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与刚刚暴怒的声音不同，这次黑雾的声音变成一道温柔平和的嗓音，似是在祈求,又像在疑惑。
顶着一头金属绿的费迪南德拔了自己一根头发,将绳索的禁锢变得更牢。
祂一改从前的漫不经心,浑身不靠谱的气质都收敛起来。
费迪南德的语气头一次比莱因还冷：“别用伊安的嗓音跟我们说话,真恶心。”
“哎呀呀呀……”
黑雾一边撞着绳索,一边发出挑衅的声音：“让我瞧瞧,这是哪个手下败将在说话。”
“你！！”
费迪南德咬牙切齿。
莱因手指收拢,绳索生出根根尖刺,将被困在其中的黑雾撕扯成碎片。
黑雾不停地凝聚,在下一秒又被扯得四分五裂。
“伊安在哪。”
黑雾大张的獠牙中发出嘲讽的笑意：“消失数千年，你现在才问？祂当然是死了，死得连灵魂都灰飞烟灭了哦。”
其他神祇和瘟疫之神待久了，也会像人类一样染病。
当初莱因和祂多说了一句话，不经意咳嗽了一声，瘟疫之神吓得立刻跑远了。
尽管莱因再三表示祂不介意，但这个孤僻又温柔的神明还是离开了，祂离开前说过，不希望被任何人找到。
神战祂没参与，当时那么大动静都没出现，莱因也试图找过，但只是徒劳。
想到这里，祂的指尖彻底收拢，绳索加快了折磨黑雾的速度。
莱因语气暗含怒火：“尼格霍德，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黑雾发现自己挣扎得越厉害，受到的伤害就越多。
它索性停了下来。
“我的本体不在这，你是杀不死我的。”
莱因长睫覆盖的眼瞳满是寒气。
祂自然知道这一点。
邪神向来狡猾，杀一个意识凝聚的□□，对祂不会有多少影响。
乔希望着半空中和黑雾对峙的莱因和费迪南德，见黑雾已经完全落了下风，提起的心脏终于落地。
【系统，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系统：【太远了。】
就算可以偷听，它也不敢啊。
乔希盯着那团数据面板又全是问号的黑雾。
【……唉，要是我能飞就好了。】
她不知道，莱因怕尼格霍德针对她这个场上唯一人类，在她身上套了好几个隐身术，如果她真的能飞，气流的波动影响下，分分钟就被尼格霍德发现了。
空中，莱因手掌一伸，那个锁着黑雾的绳索圆球就被牢牢握在掌心。
既然无法利用它找到本体，那就榨干它最后的价值。
祂不顾黑雾歇斯底里的痛苦尖叫，用黑暗神的能力搜寻着记忆。
这道黑雾□□被尼格霍德创造不久，因为不是本体，它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像被剪辑成片段的电影，掐头去尾，只剩两个较为清晰的片段。
莱因在记忆里看见了尼格霍德的本体。
祂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不知看见了什么有趣的地方，转头跟自己的□□聊起了天。
尼格霍德顶着一头漆黑凌乱的长发，又尖又长的角高高竖着。
祂满眼都是愉悦：“你知道，我最欣赏人类什么吗？”
□□配合地疑问出声：“什么？”
尼格霍德：“他们的智慧，他们的无畏，和他们永无穷尽的欲望和潜力。”
“……连我都自叹不如。”
□□凑近了一些，看见祂展示的那本书籍内页。
“——！！！”
莱因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冷静漠然的表情碎裂了一分。
记忆瞬间跳到下一个画面。
赤红色的荒芜土地上，尼格霍德一掌捏碎了羊头人身神明的灵魂。
祂抹掉脸上的鲜血，转头对上小黑雾：“从现在开始，你来接管这具身体。”
□□黑雾又开始捧哏，像一个大型精分现场：“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尼格霍德摸着冰冷的骷髅羊头：“我要你……去安捷利卡。”
说完，祂蓦然回头，对上了黑雾的视线，宛若在和窥探记忆的莱因四目相对。
尼格霍德忽然弯起了眼角。
“然后——毁灭它。”
画面停在了这里。
莱因的手从绳索上松开。
黑雾在下一秒消散得一干二净。
祂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费迪南德连忙问道：“你还好吗？你看见什么了？”
莱因摇了摇头：“那具□□太弱，信息量很少。”
费迪南德还想说什么，又被祂打断。
“你有没有见过，一本白色封皮的日记，在……创世神那里。”
费迪南德怔愣片刻：“没有，那位大人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莱因敛眸：“我记得祂有。”
莱因表情平静，但身为祂多年好友的费迪南德敏感地察觉到不对。
“莱因，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莱因：“……祂的日记被尼格霍德拿到了。”
费迪南德神情一滞。
莱因在那个记忆里，看见了内页上熟悉的字迹。
上面自述着一段曾经的经历。
【……
我来到这个位面的时候，它还什么都没有。
——这简直太棒了！
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它，创造它。
它将是我拥有的第九百八十一个位面！
哈哈哈哈。
谁能想到，
强大到如此地步的我，曾经也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呢。】
“……这不可能！！”
费迪南德抓着莱因的手臂：“那本日记说不定是尼格霍德自己编的，祂肯定是在骗你！”
莱因沉默了一会：“…是真的。”
祂可以肯定的说，曾经最受创世神宠爱的祂，是唯一一个看过日记的神。
幼年时期，祂将日记本偷出来，想模仿创世神的字迹恶作剧，结果发现自己刚动笔写了一个笔划，就直接吐血晕了过去。
那是来自比自己高一等的神明的天然禁制。
不可亵渎，不可模仿。
这是规则。
尼格霍德若顶着这道规则，光是仿写一个字，都可能会顷刻间彻底消失。
当时的莱因看到的日记只有薄薄几页，上面写的全是些不重要的琐碎日常。
所以祂很快就忘记了这本日记。
后来创世神失踪，祂才想起它的存在，找寻无果后还以为被创世神带走了。
没想到，居然是尼格霍德拿到了它。
费迪南德有些崩溃地抓着头发：“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创世神原本是人类，那我们……我们又算什么，被人类创造出的神？”
“所以祂失踪，是又去了别的世界，对吗？”
莱因：“…我们必须拿回那本日记。”
费迪南德闻言，从激动状态冷静下来。
那些话只是几百张纸的其中一页。
祂们只看到了一丁点的内容而已。
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日记不是尼格霍德仿造的，让莱因看见，也是祂故意为之。
是祂一手促进了莱因的神格融合，祂不可能不知道莱因拥有黑暗神力量的事。
祂杀了瘟疫之神，想要毁灭这个城市的目的，或许也跟日记有关。
莱因：“尼格霍德藏得很好，这个□□只留下了伊安的力量残余。”
费迪南德：“我打斗不行，找人还是可以的，保证一天之内就给你把尼格霍德揪出来。”
莱因扫了祂一眼。
费迪南德：“？你什么意思？”
莱因：“…还是我去吧。”
费迪南德：“？你站住！”
祂将莱因拉了回来：“你现在还是养精蓄锐为主，别等真正打起来的时候神力暴动，那我们都得玩完。”
不等祂回应，费迪南德变回兔子形态，一溜烟飞走。
回宿舍的路上，乔希几次三番想开口询问，但都在沉默压抑的气氛下偃旗息鼓。
“想问什么，就问吧。”
莱因已经做好了摊牌准备，没料到身旁的人问出了一个与想象中完全无关的话题。
“你的头发是怎么变色的？”
乔希的眼睛闪烁着垂涎的光芒。
银发，是银发！！
二刺螈可是人均银发白毛控！
系统默默回道：【还能怎么变，你魔力高你也可以，变个彩虹色出来都没问题，还可以顺便高喊一声巴啦啦能量。】
它不觉得新奇，疑惑还是有的。
它竖着耳朵偷听起来。
莱因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要是想换这个颜色，我可以帮你。”
乔希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系统恨铁不成钢：【你就这么被他打发了？？？？】
乔希将脑袋凑到莱因面前，朝祂眨巴着眼睛。
【他现在情绪明显不对，我打算过会再问。】
系统有些小嫉妒：【你怎么这么在意他？我以前情绪不对的时候都没见你如此善解人意过。】
乔希：【他是我亲手抽到的第一只毛茸茸，你是我的糟糠工具统，这能一样吗。】
系统：【。】
突然有点想和宿主同归于尽。
乔希坐在莱因腿间，把自己后脑勺支在祂眼前。
“我想把头发变成跟你一样的颜色，可以吗。”
莱因手指抚上顺滑柔软的发尾，睫毛轻颤：“…可以。”
女孩在喋喋不休地跟祂讲着有趣好笑的故事，企图用这种拙劣的方式逗祂开心。
这种感觉……祂以前从未有过。
莱因垂眸看着自己的神力与发丝缠绵。
原本如墨的长发一寸寸变成与祂相同的银色。
“……你有在听吗？”
莱因飘散的思绪被唤回来，难得感受到心虚：“有。”
乔希翻了个白眼：“你肯定没听。”
她忽然转过头。
近距离的面对面让莱因心底生出一丝微妙的感受。
“我饿了。”
乔希忽然说道。
莱因怔住：“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乔希晃着脑袋：“我想自己做。”
她眼角带着狡黠笑意：“带我逃课吧？”
“好。”
天光乍破。
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乔希所在的一年级高等班，上午的课程是必选课冥想。
托比和同学们踩点进班，发现新添加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真有种，第一节 课就迟到。”
被他们惦记的乔希，此刻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农场主家中。
她和莱因用的还是之前那个容貌。
农场主经历了上一次事件后，心理承受能力大了很多，立刻清理厨房，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乔希做了满满一桌的菜，全是按照系统资料上，云豹喜欢的肉类制作的。
莱因不是真云豹，也有些无法抵抗满桌的奇妙肉香。
乔希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莱因碗里。
“我以前一个人在……盖尔伯特的时候，就觉得，只要吃到肉，哪怕只是一小块，这一天都会很开心。”
除了地点不对，其它的话不算谎言。
乔希是被家里老人带大的，小时候生活拮据，午饭有肉她能开心很久。
她看着莱因吃下那块红烧肉：“味道怎么样？”
莱因在期待的目光中，将那块口感令祂有些不适的五花肉吞了进去。
“很好吃。”
他们回去时，第一节 课已经结束，空荡荡的教师只剩老师一人。
见她回来后，松了口气。
要不是看见她在宿舍留的纸条，周围也没有其它痕迹，他差点以为这个学生也失踪了。
老师的面色缓和一分，随即又严肃起来：“等会剑术上完来我办公室，你的冥想课需要从头补起。”
乔希：“……”
插班生，真痛苦。
进入学院后，系列任务的第二环就开启了。
学院生活二的任务是将任意一门课的熟练度提升至100%。
奖励是一根魔杖。
能让乔希暂时拥有魔力的魔杖。
它不是魔力体验卡那种一次性的道具，附带的技能之一是让乔希拥有高阶魔力一小时，或者中阶魔力两小时，冷却时间只有四十分钟。
就算乔希是个次次抽到体验卡的欧皇，也会对这个魔杖垂涎不已。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欧皇。
乔希再度看了眼充满诱惑的奖励栏，下定决心：【等做完这个任务，我立刻退学。】
系统：【……万一下一个任务的奖励更好呢。】
乔希语气坚定：【除非奖励是能让我立刻杀了黑暗神，我说什么都不会再上学的。】
剑术课是在室外一处训练场上。
每个人都要有陪练。
乔希的班级除了她刚好两两凑一对。
托比举剑对着她，抬起高傲的头颅：“只要你求我，我可以考虑跟你一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