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剑芒在莱因周身浮动，空中落下数道闪电，禁锢黑雾的道具早已不堪神明怒火，化为灰烬。
但祂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只能被迫承受这道道神罚。
莱因：“你不可能杀得了我。”
“你的命运，只有一个。”
“彻彻底底，死在我的手上。”
十道裁决剑芒在同一时间发动，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片朦胧之中，黑雾嘶吼着，哀嚎着，在不断地垂死挣扎中，化为了光的一部分，湮灭于悬崖尽头的深空。
“哈瑞尔。”
莱因忽然说道。
“帮我把日记拿回来。”
红色魔龙却犹豫着，始终没有行动。
“可是，你——”
“快去！”
“……”红龙担忧地看了眼祂，咬牙转身飞走。
人类承受不了神罚的波及，乔希一直被莱因护在魔法阵之中，听得见也看得见。
在听到莱因身上有着黑暗神的神格时，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不停地把任务列表打开又关闭，那条被系统特意置顶的任务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它没有变成乱码的原因，是因为莱因…注定会成为黑暗神，对么？】
系统：【……我不知道。】
它此刻跟乔希一样茫然无措。
乔希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我没有必要做这个任务，对不对？】
【我没什么愿望可实现的，我只希望祂能好好活着。】
系统：【……】
它知道，莱因就算成为了黑暗神，同时拥有两个神格的祂，也注定会走向痛苦，分裂，最后彻底变成一个疯子，甚至是一个比尼格霍德还要恐怖的疯子。
祂的能力一旦失控，足以毁掉这个位面。
神格是没有办法剥离的。
不管如何努力，方法只有一个——
杀了拥有神格的神。
乔希忽然笑了一声。
【我明白了。】
这个任务的重点，一直都不是“实现愿望”，而是它本身。
杀了黑暗神。
乔希：【我现在是真的好奇是谁创造的你了。】
【他是不是早就预见了一切，所以才有了这个任务。】
他早就知道，若不能杀了莱因，这个世界迟早会被毁掉。
魔法阵碎裂，乔希想都没想，立刻跑到了莱因身边。
“莱因——！！”
银发神明没等她说完，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覆盖在唇瓣。
神明发疯般噬咬着她的双唇，抵死缠绵，向她倾注自己全部的爱意。
“乔希…”
“乔希……”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唯一不会变的，就是我对你的爱。”
“契约束缚着我，对你的爱意束缚着我，我怎么舍得……”
我怎么舍得毁掉这个有你存在的世界。
“若是有一天，连这些也没有办法阻止我。”
“那就杀了我。”
“我赐予你，将利剑刺入我心脏的权利。”
*
国王的突然消失，令军队方寸大乱。
邪神灭亡后，一直被它的力量影响的大臣也清醒过来。
教会赢得异常轻松。
道格洗去一身血污，换上了新的神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教堂。
光明神像数千年如一日地屹立在中央，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众生。
众人如同往常一样，虔诚地低下头颅。
祷告正进行了一半，道格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
神像在这时忽然漫延出蛛网般的裂痕。
无数石屑掉落。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化为空气中经久不散的尘埃。
*
赫威尔和费迪南德赶到的时候，莱因已经倒在了乔希怀里，驳杂的神力证明祂此刻正陷在极度危险的境地。
祂用了太多力量除掉邪神，又因怒火降下神罚，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没有当场发疯，已经非常不易。
“或许有一个方法。”
赫威尔查探了一下莱因的情况，说道。
乔希艰难地转头，用红肿的眼睛怔怔看着祂。
赫威尔：“……只能缓解。”
费迪南德：“你倒是说啊。”
“分解祂的神职。”
“神格的一部分由神职组成，分解神职，削弱神格的影响，可以最大程度减轻祂的痛苦。”
“怎么分解？”
赫威尔沉默了一会，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艰难开口。
“能分解它的神，已经陨落了。”
费迪南德：“………邪神之前不是夺走过我们的神职么，祂是怎么做到的？”
邪神陨落后，神职回归，又感受到从神陨之地传来的神罚之力，他们才匆忙赶来。
赫威尔瞥了祂一眼：“就算祂还活着，来自堕落神力的方法，你敢用么。”
“……”
“先别失望啊，我还没说完。”
赫威尔看向乔希：“虽然当时你们所有人都否定她是安娜的转世。”
“但我还是觉得，她就是。”
“并且，找到了一些证据。”
“从莱因的神国离开之后，我先是去了安娜——战争与幸运之神的墓地。”
“那个墓地是我沉睡前亲手所建。”
“里面保存着她留下来的一些物品，和她曾随身携带的剑。”
“现在，那柄剑，消失了。”
乔希：“……是它么？”
荆棘蔷薇，现在已经变成SP级别的月下蔷薇。
是她第一个抽到的武器，也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中，与自己握着的剑几乎完全相似。
得到赫威尔的肯定回答后，她将那个梦说了出来。
赫威尔和费迪南德同时皱紧了眉头。
“你说的这些，是千年前神战时的情景。”
“在做这个梦之前，你还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么？”
乔希想了想：“好像，跟邪神有关？”
“祂似乎是想对我做什么，但没有成功。”
“我不清楚祂究竟想干什么，但在那几天，唯一不同的事就是做了那个梦。”
赫威尔的眉头渐渐舒展。
“祂应该是想派使者混淆你的认知，让你背叛莱因。”
“我曾祝福过安娜，如果你是她的转世，会抵抗所有带着恶意的侵扰。”
“这个祝福有个最大的特点，它在抵抗侵扰的同时，会让你回忆起灵魂深处最难以忘怀的往事。”
“因为不是负面影响，她当时同意了。”
“就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起到了作用。”
赫威尔感慨万千。
“如果你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那两个神格，就有能力分解莱因的神职，为祂减轻痛苦。”
“我试着寻找了一下。”
“然后我发现，你的神格应该…就在你身边。”
似有什么东西划过脑海，乔希的指尖倏然收紧。
【系统，你在吗。】
自莱因失去意识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系统开口道。
【我大概…想起创造我的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59章
如果没有宿主的出现,数万年后的世界将是什么样的呢。
系统曾经很好奇这个问题。
若是没有宿主，光明神不会因发现一抹奇特的灵魂从沉睡中苏醒。
若是没有宿主，盖尔伯特将会在邪神掌控下彻底覆灭。
若是没有宿主,安捷利卡现在已经成为了造神的试验场。
若是没有宿主,自然之神赫威尔会在长久的沉眠中走向灭亡,爱神费迪南德也会因重伤不愈,在和邪神的战斗中陨落。
若没有宿主,光明神莱因或许早就步入了疯狂。
系统不会将这一切功劳归到自己或者创造它的人头上。
若没有宿主，它根本不会存在，而创造它的那个人,耗尽一切力量演化位面的数万种可能之后，只会获得必将走向毁灭的唯一结局。
【创造我的人，就是光明神。】
【或者说,是数万年后的光明神。】
【你所穿越来的这个地方,就是你那个所谓现代世界的数万年前。】
【还记得安捷利卡的教堂么，你说它很眼熟,它确实眼熟，因为它们就是同一个建筑。】
系统是在光明神演化位面时捉住的。
当时它还只是陨落的战争与幸运之神的神格。
数万年后的世界，神明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而光明神因陷入疯狂,在堕落前的最后一刻,毁去了自己的肉身,将意识寄托在教堂那座破败的神像。
因为力量的消逝,祂差点在无数次人类战争中失去这个最后的依托。
数万年的时光消磨,因为有祂存在,教堂奇迹般地留存了下来。
祂过得浑浑噩噩,时常一睡就是数百年。
镌刻在灵魂的疯狂侵扰得愈渐频繁,神知道,自己离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不远了。
直到某日，祂在难得的清醒之中，对上了一双朝自己望来的目光。
那是一位前来旅游的女孩。
她的目光和这数万年间来这里的所有人一样。
带着好奇和惊叹。
但光明神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与众不同。
这个女孩的身体里，有着一个残缺的，来自神的灵魂。
这个发现让祂无比惊讶。
为了那个特殊的灵魂，神离开了依存万年的神像，在知道她的灵魂属于哪位神之后，惊讶变成了惊喜。
一个计划瞬间在脑海形成。
神利用这个计划的雏形开始不停地演化位面，在无数的漏洞被完善之后，唯一可以解决这一切的方法就是，
让被制作成“系统”的神格，把她送到过去。
神预见了将会发生一切。
譬如她会拯救盖尔伯特的人民，譬如她会利用神格的力量唤醒赫威尔。
譬如——
她会和曾经的自己相爱。
拥有了束缚的祂，必将走向和如今的祂完全不同的道路。
这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改变一切悲剧的方法。
【你早就在那个世界见过祂。】
【是你自愿来到的这个世界。】
【只是在穿越之后，一切跟祂有关的记忆，都会消失。】
【和我一样。】
系统在与莱因相遇时，有关祂创造了自己的那段记忆就已经被渐渐遗忘。
在莱因失去意识，神格转换成黑暗神之后，有关“光明神”的那一份因果禁制就被彻底打开。
系统：【……想起来了么。】
脑海中的片段熟悉又陌生。
乔希看见，自己原本正常的生活被一个突然来到的“鬼魂”打破。
“鬼魂”有着一头金发，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周身却弥漫着颓靡枯朽的气场。
与他相处的时光非常短暂，却在她平凡的人生中划下最惊艳的一笔。
发现“鬼魂”似乎对人类的食物非常好奇后，身为死宅的她难得下厨做了一道糖醋排骨，在对方渴望的目光中干光了一整盘。
然后用无比欠揍的语气说道：“你又吃不了，就看着我吃吧。”
“鬼魂”数万年不问世事，对人类世界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好奇，不停地问这问那。
她耐心地解答一切他不了解的事物，带他看电影，去游乐场，闻一闻小吃街香气四溢的美食。
“鬼魂”也在相处之中，用平淡的口吻告诉了他的曾经。
那段时光即使再快乐，也夹杂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直到“鬼魂”耗尽力量，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在心底的暴戾和疯狂。
他用最后残存的理智，问她。
“你愿不愿回到过去，帮助我。”
在那个世界孤身一人的她果断回答。
“我愿意。”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帮助他的意思原来是杀了他。
也并不知道，她会失去那些美好的记忆。
原本的乔希？
根本没有什么原本的乔希。
神早就算好了一切。
祂帮助她将属于神的那半个灵魂与她本身的灵魂彻底融合，投放进了过去那个本应成为一具死胎的“乔希”体内。
“‘系统’会在合适的时间唤醒你。”
“我不可能预见所有危险，若是遇到不可抗力，也不会强求你必须达成目的。”
“只希望在那里，你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还有……谢谢。”
【我大概，记起来了。】
乔希抹去不知何时布满脸颊的泪水。
系统：【祂预见的走向和现在出入不大，所以你……准备好了么。】
因为灵魂的问题，神格不一定会和她完美契合。
赫威尔适时出声：“不必担心，我会帮你。”
*
骨头像是被寸寸折断，□□在不断地撕裂中重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