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徐千甄：“如果一年内还不清七千万怎么办？”
徐千甄犹豫了一下，开口：“如果合约到期前没有还清七千万，那你还得跟艾茴签三年D级合同，没有提成，每个月拿一万五的固定月薪。”
艹！艾茴老板这算盘打的！一年内还不清，可以，那你就乖乖再当三年长工。
赵坚白这只老狐狸这么做，无非是不想黎蕊因为赔偿金的事和品牌撕得太难看，进而影响艾茴其它艺人的商务合作。只要黎蕊接受第二种方案，不管她是不是能在一年内还完七千万，艾茴都吃不了亏。
徐千甄叹了口气：“怡诺、SZ和K&Y这几个品牌的赔偿金可能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剩下几个小品牌……过段时间，我再找找赵总，看能不能用其它资源抵赔偿金。”
黎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咬牙：“这一千万必须在合约结束前还完！还完后大不了不干什么娱乐圈了！”
徐千甄愣住：“你想退圈？”
黎蕊不吭声，低头一页页翻着手里的合同，逐字逐句地看着赔款条款，看到后面双手不由颤抖起来。只有一句话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草！泥！马！的！
翻到最后一份合同，黎蕊顿住了。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后，她猛地抬头：“这个品牌代言是不是还在？”
徐千甄看了她手上的合同一眼：“安意？一个国产三线运动鞋品牌代言，钱倒是不少，二年二千万代言费。之前你不是有K&Y鞋子代言嘛，我帮你拒掉了……”
黎蕊很激动：“这个合约我想接。”
徐千甄愣住 ：“安意只是个三线……”
黎蕊扯了扯嘴角，自嘲般笑了：“都这个时候了，还管几线？三线女明星配三线运动鞋，不是正好？”
徐千甄神色迟疑：“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K&Y这个代言落到林霜手里了，过段时间就会官宣。林霜可能会成为他们新的鞋履线品牌大使。安意主推运动鞋，品牌档次和K&Y相差太大了。这个敏感时刻，太容易被拿来做文章了，我担心影响你以后接大牌代言……”
黎蕊摇了摇头，态度坚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安意这个代言你先帮我接了……”
徐千甄有些错愕地看着黎蕊——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黎蕊的反应比自己想象的淡定太多。
“这一年多帮我接活，我不挑，钱多就行。”黎蕊浅褐色的猫眼睛此刻正燃烧着两簇小火苗：“你跟老板说一声，公司给的方案我接受了，七千万一年内还清！”
徐千甄点点头：“好。我跟赵总说一声，让法务那边准备合同。”
对于黎蕊而言，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千甄姐，帮我在这个小区租套公寓，不需要太大，小两居就行。”
“租房？你这里不住了？”
“嗯，帮我把这套别墅挂到网上，尽快转出去。我看了下，它应该能卖个二三千万。早点卖出去，早点把钱还上！”
不就是七千万吗？砸锅卖铁也要给它还上！卖房！实在不行，还有一柜子奢侈品包包、衣服、鞋子，转手应该也能值几个钱……
黎蕊盘算着这个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忍不住在心底默道：黎蕊啊黎蕊，你别怨我卖你的东西，这毕竟是你欠下的债……
徐千甄环顾四周，什么情况？七千万全部自己还？一年净赚七千万对于鼎盛时期的黎蕊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现在身处负面漩涡的她了。
原本以为黎蕊还得找赵坚白大闹一通，没想到她决定卖房也要偿还赔款，真是让人跌破眼镜。
“这套别墅你花了那么多心思，你舍得卖？”徐千甄还是有些不信。黎蕊这套别墅搬进来还不到一年，装修得十分考究，光装修费就花了几百万。
“欠债还钱。房子以后会有的。”黎蕊的表情异常的平静。
徐千甄看她这副模样也很不落忍，开口道：“我手头上大概还有一百多万的存款，凑一凑能凑个二百万的样子。你要是需要，随时跟我说。”
黎蕊眼眶有些热：“谢谢千甄姐，钱倒不用，你帮我多接些活就行。”
徐千甄点头：“工作你放心，赵总说了，剩下这一年不会卡你的资源。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我尽快找人把房子的事处理好。”
徐千甄从包里掏出一部粉色手机递给黎蕊，“前几天看你情绪不太稳定，你的私人手机我没收了。原本我是打算再替你保存一段时间，今天看你状态调整得比我想象得好，还是物归原主吧。不过，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发微博了……”
黎蕊点点头，正准备接过，发现徐千甄攥着手机，神情严肃：“蕊蕊，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林耀阳？那天……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黎蕊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他。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徐千甄继续追问：“那靳恺呢？”
黎蕊仍然无比坚定：“不喜欢。千真姐，你放心，不管是林耀阳、靳恺，我都不喜欢。我现在就喜欢一样东西——钱。”
徐千甄松开手，点点头：“安意这个合约你确定接了？”
“嗯！”黎蕊点了点头。
“行！这次我亲自跟安意那边对接。”
从黎蕊家出来，徐千甄发了一条信息给赵坚白：“老板，黎蕊打算卖房子还K&Y的赔偿金。”
一个小时后，赵坚白回复了：“她活该。”
第4章
靳恺，十九岁，海城音乐学院打击乐专业在读生，身高一米九，外形出众，去年参加《Super Band》选秀获得最佳鼓手头衔。舞台上高冷话少，私底下性格却十分软糯，台上台下的反差萌让他一路人气急升，最后以总票数第二名出道。
靳恺的粉丝号称“恺甲女孩”，都是些战斗力极其强悍的妈妈粉，撕节目制作人，撕经纪公司，凶残起来连爱豆本人都撕。节目播出期间，靳恺曾被狗仔拍到在餐厅抽烟的画面，最后被粉丝们骂得出来道歉。这也是为什么黎蕊成为她们眼中钉的原因，一个出道多年臭名昭著的“绿茶婊”勾引软萌少男，这已经不是娱乐八卦了，而应该上法制频道了吧？
靳恺被带走时小兽般受伤的幽怨眼神，让黎蕊心头蒙上一层浓重的不安。
【前身这是真的惹下了什么泼天情债吗？】即便钢铁直女如她，也难免会对当时的情形产生各种猜想。
从不追星的黎蕊隔天才知道他叫靳恺，十九岁，是个选秀节目的爱豆，还是个在校学生，比前身小整整四岁！
难怪网友怒骂她“老牛吃嫩草”、“残害祖国花朵”！好家伙！这是一上来就要接这一口大锅吗？黎蕊对前身和靳恺之间的关系更加好奇了。她在那部工作手机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靳恺的任何蛛丝马迹。
直到拿到前身的私人手机，黎蕊打开那个粉嘟嘟贴满水钻的手机，不出意外，微信未读信息又是999＋。前身的微信名叫黎黎小仙女，联系人也有两千多人，还好她有备注的习惯，黎蕊很快找到了靳恺。
黎蕊将两人聊天框拉到第一条，开始一条条地看。
一个多小时后，她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还行。”
至于林耀阳，那天晚上他全程表现冷静，就连警察给他拷上手拷，都面带微笑。以至于黎蕊对他并没有特别深的印象。上网看了他的资料才知道，他其实出道时间比前身还早，电影学院科班出身，演过几部偶像剧，拿过几个小奖项。
黎蕊一条条滑着前身和他的聊天记录，眉头越拧越紧，十几分钟后，她将手机扔到一旁。
“渣男渣女！”
……
这部私人手机上的信息比那部工作手机有人情味得多，一堆人发信息过来关心前身的状况。黎蕊一条条翻过去，几十条关怀信息，明显以男性朋友为主，看来前身的异性缘是真的不错。
【最近怎么样？心情不好免费的肩膀给你靠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请你吃！】【大美女，最近还好吧？过几天有个游艇趴，要不要一起来玩？】【大小姐，最近怎么都不出来了？Day Dreamer酒吧好几天都没看到你了。】【你还好吧？没事吧？要不要我找人教训林耀阳和靳恺那两孙子？】反正也没打算以后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黎蕊看完了统统点叉叉。
只有一个人例外，有个叫【必须早睡】的微信好友，前身没有备注，在前天晚上发来一条微信：“K&Y在和你解约？听说赔偿款数额不低，需要帮忙说一声。”
黎蕊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前身和【必须早睡】的联系并不多，逢年过节的时候会问候一下。【必须早睡】会在春节的时候给前身发红包，数额还不小，语气透着亲昵：“丫头，拿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女明星就是女明星，66666元的红包，前身只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必须早睡】的头像画风有些清奇，靓蓝色背景上一朵盛开的白色莲花，莲花下面三个大字“我悟了”。他被前身分到家人这个组。这个分组就四个人，前身的父母、姐姐，然后就是这个【必须早睡】。网上资料说，黎父黎母在前身读中学的时候已经移民加国，还有个姐姐中学的时候就去了国外读书，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发展。
黎蕊点进【必须早睡】的朋友圈看了一下，三天可见，三天前他转发一篇文章：《癌细胞最怕它，人人能做到，请告知你的家人！》这熟悉的画风。【这个必须早睡看来是个慈爱可亲颇有经济实力的长辈。】黎蕊猜测。
是时候做个有礼貌的孩子，没准今年过年还能收到红包。
她想了想，回了条信息：“谢谢您。暂时还能搞定。”
【必须早睡】那边没有再回复。
*
黎蕊的负面在热搜上挂了两日后，最终被压了下来，最新热搜词条第一名已经换成了#江清怡怀孕#。
江清怡是徐千甄亲手带出来的影后，出道不久即拿了白象奖影后，前年又斩获金龙奖影后，是国内最年轻的双料影后。去年江清怡和国内首富商天和之子商英耀完婚后，夫妇俩专注造人，频频传出怀孕的消息，但一直未见动静。昨天，淡出观众视野一段时间的江清怡，突然又因为怀孕上了热搜。
最年轻的双料影后，加上豪门媳妇的神秘光环，#江清怡怀孕#的词条出来不到一个小时，标签就变成了深红色的“沸”，生生将黎蕊的热搜给压下去了。
【蕊蕊yyds】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这两天忙坏了，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黎蕊和徐千甄表明想接安意的代言后，原以为要过几天才会有反馈，没想到徐千甄第二天上午就打电话给她。
“安意那个合同黄了。他们刚签了尚一芊。两年两千万，和之前跟你谈的价格一样。”
“尚一芊？！你不是说安意是个三线品牌吗？尚一芊怎么会同意代言？”
像黎蕊这种对娱乐圈不太关注的人，也听说过尚一芊。去年出道的女子组合THE-MOON的成员，人气非常高，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流量。
“尚一芊之前代言了一个韩国的运动鞋品牌，最近不是抵制韩货吗？她的团队就想找个国产运动鞋品牌来挽回形象，正好安意在物色代言人，一拍即合。安意自己可能也没想到这次能签下尚一芊。”
一个是解散了的前少女团体成员，一个是人气如日中天的当红团体偶像。对安意来说，尚一芊显然是比黎蕊更理想的代言人人选。
以两千万的价格能签下尚一芊，更是让安意董事长笑得合不拢嘴。毕竟尚一芊的同类型代言，价格都在五千万以上。
“尚一芊的合同已经签了？”黎蕊非常沮丧，看来还钱计划暂时搁浅。
“前天刚签的合同，品牌代言人刚敲定尚一芊。这不年中盛典吗，安意这次动作很大，砸了很多渠道和媒体。除了尚一芊，他们还在找子系列产品的推广大使……”
“推广大使？”
“就是短期代言合同，利用明星短时间内的热度去帮他们卖货，出席线下活动，配合做做直播，给尚一芊抬抬咖……”徐千甄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你不会想签这个推广大使吧？”
“代言费多少？”黎蕊在心里飞快打起算盘。
“具体没问，怎么着几百万肯定有的……”
黎蕊精神一震：“我签！”
徐千甄愣住：“这种回头草你确定要吃？”
黎蕊“疯”起来完全不按理出牌，以前可是一听到直播就绕路走，嫌太Low。
徐千甄语带嘲讽：“一个过气女团偶像，一个正当红的女团偶像，一个品牌临时推广大使，一个是品牌全系列代言人，你觉得尚一芊粉丝会放过这种拉踩的机会？还有安意那边，你是不是以为他们没话题炒，想拱手送他们几个热搜？”
被说成“过气女团偶像”，黎蕊竟然没有炸毛，语气有些淡：“千真姐，这个时候谁拉踩谁，谁蹭谁热度，我真管不了那么多。我需要尽快复工，安意这个推广大使我得接。”
徐千甄叹了口气：“不光是尚一芊那边，安意这棵回头草哪里那么好吃？这不怕你掉进坑里……”
黎蕊扯了扯嘴角，眼里有一丝挑衅：“被人嘲笑，被人拉踩有什么可怕？当艺人最可怕的难道不是没人关注么？如果被人嘲笑能上热搜，让他们嘲吧！”
徐千甄不吭声了。
这波品牌集体解约，除了让黎蕊面对天价赔偿，也让她接下来的商业代言和推广很难谈。此刻，徐千甄不得不承认黎蕊说的也有道理。尽快公开露面，让一切看上去如常，才能最大程度的挽回损失。
徐千甄想了想：“行吧。我去替你谈谈看。”
“谢谢千甄姐！”不管怎么说漫漫还债之路总算有希望开始了，黎蕊感觉自己浑身像被打了鸡血一般。
“事先说好，我不保证能谈下来啊。我怎么看安意这个都不是啥好坑，能避则避……”
“千甄姐，你知道我现在最缺啥，缺钱，很缺的那种。这个推广大使我必须接。早日还完赔偿，早日获得自由。”
徐千甄忍不住多嘴几句：“蕊蕊，我知道你急着想还钱，我也会尽量多帮你接一些商务，不过这个圈子终究还是作品说话，我现在正在给你谈一个综艺和一部电视剧，如果能谈下来，我希望你能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