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也顾不上卫老夫人说了什么，只是直愣愣地盯着若水，说不出半句话来，这孩子今天怎么和以往不大一样了，这时候她不是应该躲在房里哭吗？
“外祖母？你……你有个外祖母的样子吗？”
“你，你，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老夫人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时候没到，到……到了自当如数奉还！”
“如若不还呢？”
“任你处置！”
“好好好，到时候我要卖你个小贱货去青楼。”
卫老夫人不再多言，转身就走，生怕继续多说几句，要气得老命不保，即便如此，离去时也是颤颤巍巍，脚步虚浮。
若水见状，在后面阴阳怪气道：“老夫人，小心脚下，别摔……摔着了！”
卫老夫人听了，直接脚下一歪，若不是旁边丫鬟眼明手快，扶了一把，怕是真要摔倒在地。
若水在后面看得心情大好，嘴角微扬。
王媒婆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她也知道赵铁匠不是好人。
若不是受卫老夫人所托，她也不会来，不过就是赚点小钱罢了，不值当被人骂一回，更何况这小妮子啥时候嘴巴这般厉害了？结结巴巴地都能把人骂了出去？
若水娘此时方才缓过神来，“若水，你，你可好些了？”
“女儿好……好多了，娘，你……你为何要回娘家借钱？”
“哎，你这次病得重，郎中说几十文的药对你已无用，得用好药，才或可有一线生机。”
若水沉默无言，她是知道的，一线生机也没了，原主还是死了，不然自己也不会穿过来。
她娘以为她在担心，遂安慰道：“没事，这事也提醒了娘，娘定会尽快给你寻个好人家，不会让你被卖去青楼的。”
“我还不……不想嫁，我想出去闯……闯荡一番，女……女儿也能赚钱的。”若水心想她一个现代人，来这边还赚不到5两银子了？
“当真？你当真愿出去闯荡？”若水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势。
若水点点头，有些懵圈，她娘怎么这么高兴？好像中了五百万！再搜寻原主的记忆，好像原主娘确实建议让她出去学习学习，可原主根本不敢走出家门。
若水娘拉起若水的手，激动地再次确认，“若水，你不是诳娘？”
若水有些错愕，“自……自然是真的。”
“好好好，菩萨保佑，祖宗显灵！”
“呃……”
“若水，你今日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娘带你去书院。”
“书院？！”
不用她去赚钱吗？
她娘神秘一笑，“为娘自有安排！”
第3章 皇家商业学院
若水苦着脸转身进屋，哎，怎么穿来穿去，都离不开读书的命呢，果然世间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只从自己的意愿出发，从来不问儿女的内心想法。
若水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她可不能在这个鬼地方窝一辈子，等想法还了银子，她得想办法回去！
每天拿个竹片刮屁股，这谁受得了？
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有个大大说的好啊，“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许是前几日躺多了，这一夜竟然无眠，直至天色微明方打了个盹。
待到天光大亮，若水微睁双目，隐约见一个人影站在窗边，正看着窗外出神。
“娘？”
她娘闻声回头，“若水，你醒啦！”
她娘缓缓走到她床边坐下，紧握若水的手，一脸凝重，“若水啊，你可知你爹为何给你取名若水？”
“啊？！”若水愕然，她娘今天这是要唱哪一出？
“你刚一降生，就遇久旱逢甘露，当日更有一高僧赠言，说你是福星降临，将来定会利国利民。因此你爹一直对你给予厚望，虽你只是个女子，仍愿你能上善若水，泽被万物。”
若水听到这里，不免又尬又喜，尬的是，这上善若水，已经是难为她了。
她虽不是个坏人，可也实在算不上是个大善人，所以这泽被万物，咳咳……还是能者居之吧。
喜的是，听她娘这意思，自己也是带着背景出生的？所以，自己穿越过来，这是终于要开金手指了吗？
“你爹临走前，曾嘱托我，定要让你读书识字，有所作为。可这些年，一来你无此意愿，二来娘也是有心无力……不过既然昨日你提了出来，娘便怎么都要带你去试上一试，也算了了娘的一桩心事。”
说完，她娘起身走到墙角，竟然卸下来一块青砖。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檀香木漆盒，打开盒子，掀开白色的锦缎，竟是几本古色古香的书籍，黄卷青皮，一看就是被用心重新装裱过。
“这是你爹留下来的家传之物，据说是先贤的一套孤本，在读书人心中，是无价之宝，娘却不懂这些。但若今日能借它，为你敲开那皇家书院的大门，想来你爹在地下，也会安心吧。”
若水都听呆了，这一大早起来，又是预言，又是遗嘱，又是暗格，又是传家宝的，信息量也忒大了吧？
还有就凭这几本破书就想进皇家书院读书？那可是达官贵人读书的地方，甚至不乏皇亲国戚，她娘这是说梦话呢？
她娘也不给她询问的机会，催着她赶紧梳妆，更拿出一件压箱底的玉色银纹袄裙让她换上。
虽然款式略旧，胜在干净整洁，面料也比她平时穿的好上许多，若水猜测应该是她娘出嫁前在府中做小姐时的衣裳。
若水换上了袄裙，就着脸盆里的水中倒影，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来原主这张脸。
柳叶烟眉，双目含情，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在纤纤细腰之后，明明生的娇媚，却让人没有丝毫妖艳之感，只觉得清纯可人，惹人怜爱，褪去了原主怯懦呆滞的眼神，一双美目灵动自信，英姿勃发，哪怕放在现代，也是绝色的气质美人。
若水总算宽了宽心，穿越过来，诸事不利，唯有这样貌倒还算是满意的。
母女二人收拾妥当，便出门往城南书院的方向走去。
这京城的布局分为内城和外城两个部分。
皇宫位于城中心，皇宫外围是各个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居所，此为内城。而最南部才是各个商业区域和百姓的居所，统称外城。
外城从西到东，一字排开，又分成了五个区域，明明和方位关系对应不上，却仍然依次称作西城、北城、城中、南城和东城。
若水就住在最为穷苦的西城，而皇家商业书院则位于南城，中间跨越了北城和城中，故而距离较远。
好在京城热闹，商贾云集，酒楼林立，若水一路目不暇接，只觉新奇有趣。
到了城中更是全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街道宽阔，车水马龙。街上也多了许多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出游。
若水的目光被两旁林林总总的商品所吸引，几次想驻足把玩。
可她娘却只顾低头赶路，死死拉着她往前走，仿佛生怕她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后，她娘方停下脚步，若水已经是双腿灌铅，叫苦不迭，哎，她要求也不高，玛莎拉蒂没有，马车也是好的嘛。
若水随娘的目光抬头望去，只见一金字匾额，上书「皇家商业书院」六个大字，颇有雄浑之气。
终于到了！
她娘上前请门口小厮去通报一声，说乔隐初乔秀才家的妻女求见院长大人。
不一会，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白须老人走了出来，若水乐了，嘿，这老头有意思，手里再拿个拂尘，就是一活脱脱的老道嘛。
她娘瞥了若水一眼，示意她不得无礼。转而带着若水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院长大人安好，我是乔隐初的内人，不知院长大人可还记得。”
“老夫自然记得，不瞒你说，老夫已然在此等了你十五年。”
“院长大人何出此言？！”
不光是她娘不解，若水也是一脸蒙圈，这莫非是个真老道？算准了我们要来找他？
“乔家本是翰墨诗书之族，与我李家也算世交，隐初更是年纪轻轻已有功名，只可惜他英年早逝。
他去世前，曾托人送与老夫一封书信，信中言，他已家道中落，如今更是冢中枯骨，故而恳求老夫，倘若有朝一日，你母女二人前来寻我，定要帮衬一二。”
若水她娘听闻此话，诧异之后，竟落下泪来。
“夫人莫要伤心，今日前来寻老夫，所为何事？但说无妨。老夫既受隐初所托，定然不遗余力。”
她娘这才拭去眼泪，深施一礼，“多谢院长大人！难夫怪君生前一直说您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不瞒您说，我今日携小女前来，确有一事相求。若水，来，见过院长大人！”
若水恭恭敬敬地上前一步，一躬到底，“若水见……见过院长大人，大人福……福寿安康。”
“好好好，乖巧懂事，知书达理，有你爹爹的风范，哈哈哈。”
“院长大人谬赞了，小女自幼口吃，还请大人莫怪。他父亲唯一遗愿就是希望这孩子能读书识字，只可惜我无用，竟被我给耽搁了。”说罢，她娘又内疚地目泛泪光。
院长闻后，面露难色，“这个……夫人莫要自责，想来这些年，你母女二人定是不易。可惜……我虽为一院之长，但这毕竟是皇家的书院，不是普通百姓可以进来读书的地方。”
“院长大人误会了，小女怎能够和达官贵人一起读书，我只盼能让她做一使唤丫头，伺候左右，有机会旁听一二，也算她的福气了。”
若水瞪圆了双目，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娘，啥？！使唤丫头？说好的开金手指呢？
第4章 洗马桶？
果然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穿过来又穷又结巴也就算了，如今还要伺候这些纨绔子弟？
若水脑海中，不断脑补电视剧里动不动就拳打脚踢、掌嘴打板子的画面，不由苦着一张脸。
刚想开口拒绝，却被她娘一个眼神拦住。
院长大人听闻只是做个使唤丫头，略一迟疑，“若是如此，老夫或可试上一试。”
“多谢大人！夫君生前曾留下先贤一套孤本，不知院长大人是否喜欢。”
她娘小心翼翼地拿出孤本，呈于院长面前。
院长见了，只觉得眼前一亮，顺势接了过来，爱不释手。
“大人既然喜欢，便送与大人，还望笑纳。”
院长听闻后，方才觉得不妥，连忙拒绝道，“不可不可，此书甚是难得，老夫听隐初提起过，依稀记得，该是乔家家传之物？老夫又怎好横刀夺爱呢？”
“不瞒大人，此书确是家传，可如今乔家就只剩我母女二人，这宝贝在我这里不免可惜，还是在院长大人这里，方能物尽其用。”
“这……既如此，老夫就厚颜借阅几日，日后定当奉还。若水的事，也请夫人放心！”
“如此我母女二人就有劳院长大人了，不便叨扰，就此告辞了。”
若水娘带着若水，二人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待到无人之地，若水终于忍不住嗔道：“娘——”
她娘打断了她：“娘知道你要说什么，娘也心疼你去伺候人，可若不如此，你如何进得去那皇家书院？”
“非……非要皇家书院吗？随……随便一个书院不……不就好了？”
“若水，那书院里的夫子都不是泛泛之辈，你若能耳濡目染，习得一二，也是受用不尽了。更何况……这个书院是你爹离世前指定的，说来也奇怪，你爹离世时，还并未有这家书院，几个月后方才建成，可名字竟和你爹说的一字不差。娘当时以为是巧合，但如今，娘总觉得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若水听到这里，也觉得事有蹊跷，书院名一字不差或可说成巧合，可书院院长由何人担任，爹爹又是如何揣测出来的？
难不成爹爹看似不中用，实际上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这是为自己铺好了路？
若水此时有些羡慕原主，原主她爹都一脚踏进棺材了，还不忘安排原主的出路。
原主娘更是一心铺在她身上，前几日卧床时，整日悉心照料不说，还每日赶工至深夜，赚的钱全都买了吃食与她补身子，可她却无意中撞见，娘吃的只有红薯。
若水前世虽叛逆了些，可多少是赌气的成分居多，实际上她是极为爱恨分明的性格。原主娘如此待她，她心里若说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
相反，几日的相处，竟然让她体会到了一丝久违的母爱，更让她觉得弥足珍贵。
若水便不愿忤逆娘的意思，届时唯有机灵点，见招拆招吧。
不知是否是那套孤本的作用，短短几日，书院院长就将事情安排妥当。
若水再度来到书院，才有机会一睹书院的全貌，书院建造得磅礴大气，气势恢宏，琉璃黛瓦搭配上深灰色的青砖，无形中让人有满满正气，威严肃穆之感。
其内庭院众多，自然下人也不少，但均能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各自分内之事。
院长嘱咐若水，这里的学子多是官宦之子，亦不乏皇亲国戚，做事千万小心，虽比不得宫里规矩多，可也容不得半分造次。
交代完，便将她交与一姓刘的女掌事。
若水见这名刘掌事约四十出头，满脸横肉，目色狠厉，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
刘掌事把若水带到了一个略微偏僻的院子里，里面有众多丫鬟小厮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见到刘掌事都赶忙战战兢兢站成一排。
刘掌事开口便训，“这是等着我来伺候你们吗？一个个混吃等死是来白领银子的？再让我看到谁偷懒，我扒了他的皮，再赶出去，到时候别来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