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讲分寸,并未在主人未允许的情况下乱走,也没有随意使唤侯府的侍从。
虽然他就算使唤了,也没人听他的。
明卓锡暗自嘀咕,挺有分寸的,那方才那一出是闹什么呢?
岑玄清只是看着人把东西放下,并没有提想进去坐下喝口茶,或是坚持见明娆。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偶尔往虞砚身上瞟,嘴角始终挂着礼节性的笑意,心却在缓缓下沉。
这侯府,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确是在试探安北侯,在探他的底。
原本是不需要这么做的,只是初次见面时的不愉快,以及这两次安北侯杀意滔天的敌视,叫岑玄清十分在意,忽视不得。
“妹夫可知,阿娆小时候最喜欢什么?”岑玄清不经意地问道。
虞砚眯了下眸,没做声。
岑玄清笑了声,拿起一个包袱,解开,露出里头几样东西,眉目柔和,“她就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每回上街都央着我给她买,回家后我母亲就说我俩败家,净买些破烂。”
明卓锡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一下来了精神。
他几步走到岑玄清面前,从他怀里包裹中抽出一个小玩意,也笑了。
“可不是,她就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是好看,半点实用性没有,摆一屋子,说看着心情好。”
“这次回京,她跟我和大哥上街采买,买了好多样式精美的文房四宝。”明卓锡嘿了一声,“我倒不知,她何时在这方面这般讲究了?”
“有个镇纸,做得那叫一个好看,紫檀木的材质,上头刻着花纹,甚是好看,就是太贵。她看着一眼就相中了,叫我和大哥好生吃惊。”
说起镇纸,静默地立在一旁的男人突然抬眸看了过来。
他往自己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忆了一下七夕节那日明娆给他的那个紫檀木镇纸,突然抿起唇,眼里漾起一丝笑意。
岑玄清又道:“我记着她曾有个鎏金小香炉,她跟着唐慕颜出去买的,回来我一瞧,那哪儿是鎏金的,那分明是涂了一层黄色颜料,她非说好看,平日也不燃香,就摆在桌上。”
明卓锡哈哈大笑,“我记得那个,她小时候眼光真不行,我看那东西丑得刺眼睛,不过后来有一回她揣着香炉去跟秦姨去庙里上香,在客栈住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岑玄清没听过这段,偏过头问:“怪道现在怎么都看不见了。可那东西不值钱,还值当偷?”
扔在街上他都不捡。
明卓锡一想起来就觉得小时候的明娆可爱至极,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她当个宝贝疙瘩捧着抱着,窃贼以为是自己有眼无珠不识货,他哪知那小丫头的眼光异于常人。”
说到眼光……
明卓锡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他弯着唇,看了一眼虞砚,正对上对方冷飕飕的目光。
笑意就这么戛然而止,骤然凝在唇角。一股冷意由脚底横生,顺着脊梁往上窜。他抖了抖身子,从头麻到脚。
岑玄清注意到兄长的异样,他温润笑着,微微颔首,“小时候眼光不行,至于现在……”
他转回头,直视虞砚不善冷淡的眼神,“现在的眼光强了不少。”
虞砚冷笑了一声,走过去把岑玄清怀里的东西抢了过来。
他语气冷硬,“二位若是无事,可回了。”
他就这么将明娆的两个哥哥扫地出门,甚至没将二人请进花厅坐一坐。
侯府的朱红大门在二人身后缓缓合上,明卓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一身轻松地往外走,走出几步,身后人却仍留在原地。他回头,看到岑玄清对着大门,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玄清?走啊。”
怎么了这个人,方才还谈笑风生,一转眼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岑玄清望着大门,轻声道:“哥,你不觉得安北侯有些奇怪吗?”
“奇怪?”明卓锡愣了一下,走了回来,“你说侯爷?没觉得啊。”
他是万万不敢管虞砚叫妹夫的,至于奇怪……他没感觉。
虞砚还是和平时一样冷漠,和平时一样脾气不好,喜怒难测。
“我问你,若是你未来的夫人有个哥哥,你会怎么对他?”
明卓锡手摸了摸下巴,“我自然是要替夫人关照好的,夫人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
岑玄清嗯了声,跟着明卓锡一起顺着台阶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