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次意外对于她林奚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但是对于这样的打杂小姑娘那可是大逆不道之事,甚至会危及她的生命。
思及此,林奚掀开了后台的帘布走了进去。
刚走入后台,一阵杂物沉积的味道扑面而来,里头是木头搭建的简易阁楼,四处杂而不乱地摆放着一排排、一箱箱的行头与装备。
哭咽声随着林奚的进入中断,但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小姑娘。
小姑娘头顶着一碗水,两手各端着一碗水,右脚抬起放于数十块砖头之上。她瘦小而苍白的脸颊上布满泪痕,一双大眼睛里也噙着泪水,因林奚的进入而带上了惊恐与无措。
见此场景,林奚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看着都好疼……
“别怕,我既已求摄政王免责于你,就不会来找你麻烦。”林奚边温声细语解释,边慢慢靠近她,“你这是在受罚么?是因为方才的事?”
“殿下别动!!”
林奚停住了正想帮她取下碗的手,不解地看向她,一瞬后点了点头,只坐到一边看着她。
小姑娘见这堂堂一国公主并不很拘谨,反倒不拘小节,随便扫开灰尘便席地而坐,不禁大吃一惊,另眼相看。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林奚,只默默吸着塞住的鼻子。
“你叫什么呀?”林奚随性地开口,像与朋友谈心似的,“你是因方才的事而在受罚吗?”
听到林奚语气轻松,并不像责问,小姑娘的提心吊胆稍稍缓解。深呼吸鼓起勇气后,她小声开口:
“他们都叫小女阿欢……小女并不是受罚,班主是为小女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林奚很勉强才能听清楚。
林奚正还想说些什么,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掀帘而入,身上还穿着戏服,脸上带妆,但不难看出他的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班主……”阿欢低声道。
林奚震惊。她印象中的戏班子班主都是年过半百、胡子花白的形象,没想到这班主看起来还如此年轻,甚至还能自己上台演出。
多看两眼,林奚认出了他,他正是方才那出《龙凤呈祥》的男主角。
林奚站了起身:“这位班主……”
班主先是朝她行了个礼,尔后用毫无波澜、毋庸置疑的声音道:“阿欢她手脚愚笨,冲撞了殿下,理当受罚。若殿下是来求情的,还请回吧。”
他眉宇间尽是淡漠无情,很难想象方才台上那活灵活现的角儿竟是由他所演。
林奚不知*为何有种感觉,她若以强权命令他放过阿欢,他也绝不会应承的。
纵使她心中百般疑惑,又百般心疼,可最后空得百般无奈,只得点头离去。
离去前,她瞧见阿欢望向班主的眼里除了泪水,还多了几分隐忍与坚定。
看戏过后的第二日,便是年三十了。
每年的年三十,宫内都会举办一场极其盛大的晚宴,邀请皇亲国戚、达官贵族共度良宵、共享宴酣之乐,之后再一同守岁。
林奚觉得说白了,就是自个儿把春晚也演了的一场团年饭plus。
她以抱病为由回避了今年的除夕晚宴。这次宴席如此正式、规矩繁琐,即使她想扩大客户群也找不到机会,反倒还要带着微笑面具应酬,实在是得不偿失。反正原身请的假够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今年的除夕乍暖还寒,午后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一时半会儿似是停不下来。
傍晚时分,元贵妃来正殿陪着林奚用膳守夜。
偌大的宫中,某处喜乐喧嚣,某处静谧无声,各得其乐。
用过膳后,才守了一会儿林奚就困得开始钓鱼打盹,实在受不住正想回房睡,但又想着熬过初一看烟花,便起身打算出去走走。
正端坐在榻上绣花的元贵妃抬起微垂的眼皮,轻声问:“奚儿,外头风雪不断,你要往何处?”
林奚披上斗篷,戴上兜帽,垂眸笑答:“何处留我,就去何处。”
元贵妃清婉一笑,不再追问,也不阻止,只嘱咐她两句带上伞云云便由着她去了。
林奚在明亮灯火前撑开伞,走入落雪夜幕中。
下了好几个时辰的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流出一串长长的脚印。
林奚接过身后丫鬟提着的灯笼:“你们回吧,我想一个人走走,莫要跟来。”
把丫鬟们遣散后,林奚松开手,手中的伞落在地上。她就这么只围着斗篷,带着兜帽,提着灯笼一直往前走。
可才过了一会儿……她的手里就多了一包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