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比想象中要精神,他松了口气。
林奚正讲到一半,全公公就急忙从外头弓着腰小碎步走进来,在林奚身旁行礼道:“启禀殿下,吴大人、侯大人在外头候着了。”
林奚被打断后适时停了下来,等着帘幕后的人发令让她离开,主要是让她在和时风正面接触之前离开。
帘幕后的时风轻抬右手扶额,用拇指和中指轻轻按压太阳穴,阖上眼深呼吸几次后,俯下身在“摄政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近日来,边疆冲突不断,西藩国接连的骚扰让北瀛十分被动。再加上兵权仍掌握在世代皆为将军的少家手里,底下的大臣不仅为边疆的事吵得热火朝天,更成日地进谏建议收回兵权,好像这只是动动手指便可完成一般。
接二连三的破事让时风好些时日不得安宁,每晚在林奚那儿的时间已成了他极为珍惜的疗伤时光。
这些日子,他心中压力不断,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但瞧见她也神思恍惚的模样,便也没向她倾泻负能量。
她近日来本就精神不佳,不能再让她受这些事情的波及。
受到吩咐的“摄政王”果不其然让林奚先返回,改日再来汇报。
林奚领旨后迅速离开,一刻也不想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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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那一向准时的敲窗声并没有响起。林奚静候在床边许久,直到过了她就寝时间好一会儿了都没能等到。
就在她以为雪仙今日不会来了,正准备去沐浴*就寝时,那窗终于被敲响,甚至比平时力道重了很多。
敲了几下没有反应后,那窗被暴力推开,把林奚吓了一跳,忙赶到窗边把窗关上。
“姑娘,里头发生什么事了?”
莫嬷嬷果然被惊动,带着一群宫女赶到了门外,想推开门察看情况。
平日里林奚都是到了就寝时间,等到门外的下人都散去后再和雪仙相聚,这会儿她们都集中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她大声应道:“无事,窗被风吹开罢了,你们都下去吧,不必守在门外,我想一个人静静。”
确认门外人影都已散去后,林奚再次把窗打开,想察看发生了什么,却被外头一跃而进的人扑倒,圈在他和身后的桌子中间。
他的身上,第一次带有浓郁的酒气。
他的面具也带的歪歪扭扭,眼神迷离,唇莫名红润,呼出的热气中满是酒味。
林奚想从他怀里钻出,去为他倒茶,却被他一把钳住肩膀,逼她与他对视,动弹不得。
“小五?”
他揽她入怀,把下巴枕在她发质松软的头顶,软语温言道:“小六,对不住……我知道我不该以这副模样来见你,但是我不见你,我会更受不了,你知道吗……”
酒后的他话语莫名缠绵悱恻,让人耳根酥软。
林奚听着他沙哑断续的声音,眼眸中的光逐渐柔软,心疼地伸手抚上他的后脑勺,为他顺毛:“我知道,我在呢。”
得到她的回应,他浑身像是放下戒备般松软下来:“他们的话我全都有听,都有在做,我做的很好,我一度觉得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我对不起你,小六,我对不起你……”
“什么意思?为什么对不起我?”
林奚搂着他的后脑勺,紧张兮兮地发问。
良久,他没有任何回应。
林奚把他推开一点,只见他双眸紧闭,呼吸虽急促但均匀,显然是因为醉酒而昏睡了过去。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搬运到了一旁的软塌上,帮他把鞋袜脱去,将身体平躺摆好。
她盯着他覆着面具的脸若有所思,心中因某个突然升起的念头而激荡澎湃。
过了好一会儿,她下定决心似的咽了口水,抬起微微颤抖着的手,朝着那映着烛光的面具伸去。
这个过程极其漫长,好似过了几个世纪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面具冰凉的边缘。
这时,时风忽然抬起手,吓得林奚骤然缩回手,整个人站起来后退好几步。
雪仙抬起的手伸向自己的头发,像是很不舒服一般呢喃几句,将自己一头漂亮的白丝揉散。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林奚确认方才只是虚惊一场,他仍在熟睡后,再次轻手轻脚地凑近到他身旁,把手伸向他的面具。
不同于方才,这次她当机立断,迅速把他的面具掀开。
她手中面具掉落,沉默地看着面具后的那张脸,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许久,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觉得鼻头有点儿酸,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