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笑而未语,将数好的棋子默记下,似是随意地与搬来墩子的婄云笑道:“你输我两目。”
“奴婢认赌服输,就给姑娘打络子去。”婄云笑着抿唇而去,文老爷惊讶地一扬眉,“这棋下得还有彩头不成?”
锦心拄着下巴笑看他,“随意,就看阿爹舍得什么了。”
文老爷想了想,笑着将随身的荷包取下一个,“就拿这个做彩头吧。”
锦心打开一看,里头数十颗圆滚滚洁白莹润的珍珠,颗颗品质上乘,还有几个颇为显眼的异彩珍珠,她粗粗一看,只瞧见粉、金二色。
这一个荷包就能在金陵城砸下一处好宅院了,锦心却“哼”了一声,“本就是要送我的,如今倒拿出来作为下棋的彩头了,若是女儿输了,阿爹难到不送了不成?”
谁去探望女儿身上还带着打算要送个别人的东西,既然是特意用荷包装来又挂在腰上了,那不就是要送给锦心的吗?
文老爷摆摆手笑道:“沁娘就容阿爹耍个赖吧,要论棋,阿爹可赢不了你,你就当不知道不就是了,左右都是要给你的。”
又微微顿了一顿,补上一句:“和东洋那边的船商打交道得来的,拿着玩吧。”
锦心仍拄着下巴,笑吟吟地应下一声,眼儿弯弯地煞是好看。
文老爷与文从林没在梅园中过夜,他与闫老长谈一番,又见锦心确实比在家时精神些了,便放下大半的心,黄昏时便带着文从林里去了。
临走前,文老爷叮嘱锦心,“既然在园子里住着舒服,那多住些日子也使得,只是你阿娘与五妹妹想你得很,你也不能常年在这边住着,身子好了便回家待一段日子吧。你这园子还是小了点,周遭的田地不是都过到你的名下了吗?再扩建一番倒也是使得……”
锦心笑着送走了老爹和弟弟,回到临芳阁时见贺时年坐在树下整理棋盘,便笑了,“我可又赢你一局了。”
贺时年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气势,“某人都是四姑娘的了,还谈什么输赢啊……也没什么好陪的,某身无长物,或许还能给四姑娘侍寝暖暖床。”
“去——”锦心噗嗤一笑,笑骂道:“就是我阿爹走了,若我阿爹还在,有你好果子吃!这辈子你就别想进我家的门了。”
“这不是泰山大人已经移驾嘛。”贺时年笑道。
锦心属实在梅园中过了一段舒心日子,爱人就在身边,婄云也在,这两个上辈子陪她走过大半生的人都在,她总是心安又欢喜的。只是有时想念家人,不过贺时年今年能留在她身边的时候不多了,她本就应珍惜的。
二月末,锦心又一次迎来了与贺时年的别离。
但这一次与前世的大多数别离不同,她不用担心贺时年这一走还能不能回来、回来时身上又会带着怎样的伤,他们注定又会团聚,欢喜地团聚。
此时锦心的身体不说好转明显,但自那一场大梦之后,她记忆恢复完全,也从此免受梦魇侵扰,能日日安睡,精神头自然比从前好了不少。
三月初,莺飞草长已是寻常景物,院内的玉兰花开得愈发茂盛,绣巧的婚期将近,锦心知道自己已到了该要回家的时候。
这日晨起来梳妆,锦心随口道:“闫老这一次的方子还真有效。”
婄云打量着她水银镜中照出的面孔,抿嘴儿轻轻笑了笑,“可不是,您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其实哪有婄云说得那么玄乎,只是锦心的面色确实比从前略有好转,精神头好了,不再每日里懒怠怠的,唇色又不再苍白如纸,自然就显得气色好些了。
锦心也透过镜子看她,二人仿佛是相视一笑。
第一百一十七回 这天大的好事,太太喜……
绣巧的婚期定在三月里, 锦心在那之前专门回到家中。
徐姨娘见了她自然好生欢喜,拉着她的手许久不舍得撒开,就叫她挨在自己身边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气色, 见她确实精神了些,眉宇间几年萦绕不散的倦怠恹恹之容略散, 心里稍稍一松。
好在, 好在这别离一回, 也不算是空无所获。
她握紧了女儿的手, 软声道:“此番回家,可多住些日子?”
“自然。”锦心笑吟吟道:“等天儿热了再到园子里去,想在家陪您和林哥儿些日子。”
“好,好啊!”徐姨娘喜得眉开眼笑,又忙命人将新制的糕饼果子端来, 母女二人正依依叙着话, 周嬷嬷从外头走进来, “姑娘, 王府里来了人,说替咱们家大姑奶奶送东西来了, 有专门要交到您手上的。”
锦心略一忖度便知蕙心命人送来的必是给婄云的彩头了,便点头道:“叫她进来吧。”
众人略等一时,只见一年轻妇人笑吟吟走进屋里, 面容熟悉, 可不就是已做了蕙心身边的妈妈的云巧。
徐姨娘惊喜道:“怎是你亲自回来了?是有什么好东西不成?大姐儿回来了吗?”
“我们王妃没回来,这回是嘱我回来报个喜讯,有些玩意给姑娘们的,还有一份彩头给婄云妹妹,王妃还听说绣巧要嫁了, 命我带了两匹缎子来给她添箱子。”云巧笑着道:“我们王妃已有了两月余的身孕了,如今胎像稳固,也眼见要三个月了,才打发我回家来报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