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生,嫁了人哪有不生孩子的?真当都是闺中的舒心日子?嫁到我魏家了,就得给我魏家绵延子嗣,身子弱怎么了?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也是她命里应该,我这做婆婆的替她养了孩子,合该把握她的嫁妆。”文姝曣扬着头,道。
嬷嬷一时无言,好一会才道:“舅老爷……”
“到了滁州地界,还有什么文家不文家?他小姑娘身子弱,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文姝曣轻哼道:“便是怎地了,我是他姐姐!他还能为了一个婢子生的女儿和我撕破脸?况就算是为了外孙好,他也得大把银子供着我儿。再者说了,一个婢子生的罢了,到了我家,便是好命平安给我儿诞了子嗣,还敢跟我这个做姑姑又做婆婆的顶撞着来?她自个儿百依百顺的,我那弟弟想再多有什么用?”
嬷嬷连忙附和道:“太太英名。”又小心打量着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只低声道:“为了哥儿,这几日咱们可得仔细些。”
“明儿咱们街面上去,四丫头也要及笄了,我这做姑姑的该送她一副头面。”略走出一段路程,出了小径,周遭渐有人往,文姝曣说着,笑了起来,“这姑娘家体弱就不好议人家,表兄表妹的又比旁人亲近,她过了门去,我这个做亲姑姑的还能待她不好不成?”
嬷嬷连忙应声,“太太慈爱,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您更好的婆婆了,何况又是姑娘的亲姑姑,亲上加亲,可不是姑娘享了福了?”
文姝曣得意地扶了扶狄髻上插着的步摇,又抬了抬下巴:“可不是么,我也实在是喜欢那四丫头,那孩子瞧着纤巧可人儿的,我真是舍不得她这辈子就在闺中当姑娘,女人嘛,活一辈子不为人妻母,怎么算圆满呢?”
那嬷嬷就在一旁与她一唱一和的,不知跟了她们多久的婄云面色沉沉,阴寒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漱月堂里倒仍是一片平和静好的岁月,几个孩子都被文从林带了过来,妍儿热情地将点心果子端出来招待小主子们,等锦心回来了,见只有她一人,忙问道:“婄云姐姐呢?怎么没跟您回来?”
“我叫她送些银钱给门首上的人,叫她们替我买些外头的点心果子回来。”锦心笑吟吟看着几个小的,道:“猜到有小馋猫儿要来,怎么能不备些新鲜吃食呢?”
几个小娃娃蜂拥而上将锦心围了一圈,华心腻着她撒娇道:“四姐最好了!”
锦心好笑地轻抚她的小发鬏,上头珍珠玛瑙串子圆润可爱,锦心想起库房里还有数匣彩珠,若是点缀在发带上做挽发之用,想来是很好看的。
小姑娘娇气,就该配些鲜艳颜色的东西。
几个孩子在锦心这儿闹到天色昏暗了才不情不愿地离去,锦心交代嬷嬷们好生挨个送回去,又叮嘱了来接华心的妈妈一番,送他们走了,回到屋里打发人下去吃饭,将茶炉子上的茶斟来一碗给婄云:“快喝碗茶顺顺气,怎么了这是?”
婄云面色铁青地灌了几口茶,看得出是在整理言语,锦心便自顾道:“京里的飞鸽传书说南巡的事儿定了,二月里就要启程,阿旭也随行过来,只是跟着御驾走路程难免拖拉,倒不知他们几时能到金陵了。”
可快来吧!
作妖的都要翻天了!
婄云心中愤愤想到,哪门子的东西,都敢算计到主子身上了,是她今生剑磨得不够锋利还是见的血不够多?!
婄云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对着锦心只觉文姝曣所谋之事根本难以启齿——谋算锦心的身体性命,这一点已然是犯了她的大忌讳了!
锦心见状就知道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只得一碗碗给她添温茶,软声道:“没事,没事儿,天大的事儿咱们都在呢,有什么难的,你快缓一缓,然后慢慢说与我听,究竟是怎么了?”
“魏文氏贱妇!”婄云胸口剧烈起伏着,可知是被气狠了,“今生没叫她头首离体坟岗抛尸真是便宜她了!贱妇!贱妇!卑劣犹过蔡京,狠辣远胜来张!蟑面鼠辈何堪为人?!”
这时候就显出斯文的弱势了,骂人都没几句脏话的。
锦心只能不断安慰着她,心里暗暗推算她那大姑姑究竟是打了什么了不起的盘算,能把婄云气到如此模样。
单看婄云如今这样子,可真是,提刀去把她砍了的心都有了。
莫不是暗地里把婄云爹妈的坟给撅了……无冤无仇的也不至于啊,难不成是打算扎她和婄云的小人,扎个稻草诅咒她俩?
何仇何怨啊?
第一百二十三回 难道不是胆敢算计到她……
等总算安抚好婄云, 听了她的转述,锦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这位大姑姑,是祖父祖母捡来的吧?
这什么脑子什么想法, 只能说是又蠢又坏又肆无忌惮。
她们老文家怎么会有这种人,又毒又蠢。而且谋算这种事情就在人家院子里, 光天化日的也没个忌讳, 她是从定颐堂里出来的时候忽然手脚俱断不会走回屋里关上房门吗?
其实锦心真是错怪了她们……吧?
从定颐堂出来, 再出内院, 向外院客院有一段非常隐蔽的小径,她们商量那件事的时候正在那段小径中,四下隐蔽无人,何况如今正在正月里,天气还有些凉, 下人们一般都候在下房中等候吩咐, 没有那个人闲来无事会在外面逛荡。
她们两个哪里会想到还有一个隐蔽在后的婄云在听她们谈话呢?文姝曣身边那个嬷嬷倒是谨慎, 说话前四下里都细瞧了瞧, 可若是婄云还能被她们发现了痕迹,前世今生大几十年可不是白混了吗?
所以密谋此事栽倒在婄云身上其实不冤的……吧?
好吧其实还是她们两个不够谨慎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