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为人母,听了文姝曣的算计哪能不生气,可作为有一家主母,文老爷气得火冒三丈,一副去要砍人的模样,她若不稳住些,这事情就没法处理了。
文老爷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瞪得铜铃一般,“贱妇她敢!她岂敢啊!这些年我文家可有对不住她的地方?我母亲在世可有对不住她的地方?我沁姐儿可以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老爷——”文夫人厉声唤道:“您镇定些,若这会您忙乱了,沁姐儿还能指望谁呢?”
与她目光相对,文老爷总算又拾起几分冷静,拎着马鞭在棚子里走了两圈,还是恨得咬牙,反手一鞭子抽到了那嬷嬷身上,那嬷嬷知道自家算计的事儿实在不堪,瑟瑟低头并不敢辩驳。
半晌,文老爷用力咬着牙,长长吐出一口气,热气儿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喷出,落成白雾,他面无表情半点看不出方才的情绪激动,可眼神却冷得似乎能把人冻住。
他道:“走,去前院,会会我那个、好、姐、姐!”
王府这边的消息到底比在家里落后些,这日午晌了锦心才听到头一波信儿,内容为:杜氏撂了,老爷太太气势汹汹到外院去寻仇去了。
没错,就是如此的江湖气十足锦心有时候都想婄云这是怎么培养出来的这一群“宝贝”,一个个明明在府中安稳度日,可一个个一张口就是一身匪气。
还撂了……哦,这也不单是婄云教出来的,还有荀平教的,他们两个合伙教出来的学生,锦心都不敢想要是把他们投入到江湖中会是多么的如鱼得水。
两边打了个时间差,锦心掐算着时间,杜氏是早上撂的,文老爷虽然当场就寻仇去了,可这样大的事一上午就要完事是有些难的。
不过文老爷素来处事果决,想来也不会将这事再拖到明天,在商场上,一件事存过了夜便可能会生出变数,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是文老爷这么多年养出来的习惯。
她只吩咐婄云:“按计划行事。”
婄云点点头,应下了。
魏家母子俩来得时候阵仗不小,走得也是浩浩荡荡的,但路人只见一辆被挡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家丁拥簇着马车走,神情冷峻,车里半点声都不闻。
出了这一桩事,文老爷是彻底不顾及那不剩多点的姐弟情了,他蛇打三寸的行事作风与锦心是很像的,同样,他也如锦心一般,选择了从魏泰身上作为开端。
文老爷派了一个心腹管事押着母子二人回滁州,竟还备上了两大车的礼物。
文姝曣身边伺候的人少了一个嬷嬷,对外称那嬷嬷老姑母孤寡无助,如今身体抱恙眼见要不行了,留下侄女儿在身边伺候。
无论文姝曣愿不愿意,为了保住她的体面,她都必须向魏家认可这个说法,同时,也得将她试图算计锦心这件事永远地咽在肚子里。
管事会与魏阳长谈一番,事情半点不会透露,给文姝曣安排了旁的罪名,只说她在文老太太灵位前放肆,言语间还对文家老太爷不敬,文家从此不认这外嫁女为文氏骨血。
关系一断,从此文姝曣母子与文家再不想干。
魏阳听了说不上是遗憾失落还是庆幸。
即便舍不得文家这个大靠山依仗,可他也着实被文姝曣压了太多年了,这会听说文姝曣失去了最大的底牌靠山,虽然也是魏家失去了一个大盟友,他心中却还是有两分暗喜。
至于那些在族人们面前表露出的痛心疾首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荀平的人将此一一回报,将他自认为掩饰得极好的情绪与细微的小动作都清楚记下,锦心看了之后只冷冷讽笑一声:“这三个毒、色、蠢,算是凑了一窝了。”
婄云道:“老爷派去的管事确实另有安排,看似带人出滁州回金陵,其实半路回转,又去安排赌坊事宜了。”
“叫咱们的人跟着,顺水推舟。”锦心道:“魏阳那边也使使劲儿,我那好姑母的药也不要落下,亲母子怎么能不一起受罪呢?哦对了,就别叫他们祸害好女孩儿了,原先勾搭魏泰去赌场那个唱的眼下如何了?”
婄云道:“魏文氏当时便狠狠发落了她一顿,赌场那边并未保她。她如今处在困顿当中,已沦为暗娼。”
“都不是什么好人,把她捞一捞,让她和魏泰慢慢互相祸害去吧。至于赌场、妓馆勾结引人入套……那是官家的事儿了,滁州不是新点了一个知县吗?去岁新科进士,翰林出身,世代士族子弟……要做出政绩来,这不是正好吗?”锦心神情冷然,“滁州那一滩水,也是够脏的了。”
婄云低声道:“新知县是太子门下,还算有几分抱负,咱们只要把消息递去,后头便不必操心了。只是在他上任之前,咱们还得借赌场这把刀一用。”
锦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又微微一顿,提醒道:“叫咱们的人注意,若是家里的管事行事不够干净,给他扫个尾,别新官上任那把火再烧到金陵来。”
婄云端正一礼,“奴婢明白!”
这事情至此算是了了大半了,后续只等时间足够,让事件后果慢慢发酵。等贺时年的信急匆匆地来的时候这场戏都大半落幕了,锦心盯着那封信,飞鸽传书来的,三寸宽的小纸条上力透纸背笔力遒劲凌厉杀气透纸而出,估计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满心的杀意,刀都磨好了。
这就是隔得远的不便了。
锦心叹了口气,取了笔墨来,慢悠悠落笔“吾爱阿旭金陵花菜已冷诸事皆了莫气莫气”。
您这信才到,我这边黄花菜都凉了啊。
他给荀平的指使很简单,他要魏文氏母子生不如死受尽折磨,给锦心的信是另一封,问候关怀把裁剪成小小一块的纸张填写得满满的,锦心看到这一张的时候眉目微舒,眼中带着几分笑,又另铺纸,写了另一封信回他。
他在给锦心的信中写:夏日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