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起停住了脚步,淡淡道:“不如,先让今年新入门的徒弟们来试试吧。”
黎原峰峰主皱眉:“盛宗师,这可是玄武大人。让新弟子来试手,未免过于轻率。”
盛云起负手而立:“非也,此乃难得的实践,也可让他们都涨涨见识。莫不是你不相信自己收下的弟子?”
黎原峰峰主微微一笑:“既然盛宗师这样说了,不如让您的弟子先来试试。”
“自然。”盛云起不慌不忙。
此时,漆奉道:“既然如此,让我玄天峰也派一人协力完成。白襄,你可愿相助?”
盛云起微微侧身,笑意若隐若现。看来颜面这个东西,在哪里都是最重要的。
此情此景,倒是让阮潇想起了暗里藏刀的实验室。让两个徒弟上前来,无非是想要分一个高下,为自己的师门挣名分。当师父的不动声色、笑意盈盈,却把徒弟当枪使。
余光里,盛云起正凝望着千山浮云,一片清心寡欲。
阮潇叹了口气,扭头朝白襄眨了眨眼,不料收获了一片沉默。阮潇也不气恼,大大方方地上前查看玄武的情况。
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了玄武的尾部,巨蟒发出了“嘶”的一声。她的手心里一片湿润,双指一搓,竟然搓出了黑泥。
阮潇睨了一眼,视线顿住。在尾巴靠近龟壳的部位,竟有絮状的黑物,这是菌丝。
“你!你停下!”白襄短促地叫了一声。
原来她尝试着用剑去割下絮状物,然而那东西过于潮湿密集,根部又生在坚硬的身躯上,虽柔软却能避过剑锋。同时,这粗暴的法子让玄武忍不住暴躁了起来,头尾剧烈地晃动,想要远离。
就在玄武差点踩上了白襄时,阮潇拉了她一把。
白襄喘了口气,快速地道了声谢,没有看她。
“你不是会画符咒吗?”阮潇提醒道。
白襄奇怪道:“会是会一些,可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治?玄武生于潮湿的地方,必定要以相反的克制。难不成,是火灵术……”
她一面想,一面画了一张火符,向玄武的尾部贴去。
狂风呼啸,彻底暴躁的玄武横尾一扫,将她们两人掀到了半空中。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伴随着人群里的惊叫。
阮潇紧紧地抱着尾巴根部,头看了一眼,只见玄武的龟壳上也是一样的黑色絮状物,层层叠叠。
果然,这应该就是水霉病。
她单手抱紧了狂甩的尾巴,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只跟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玻璃瓶。黑紫色的粉末在小瓶子里晃荡着,白色的标签上字迹清晰。
眼看着在尾部的白襄要被甩出去了,阮潇朝她大喊道:“水灵术!试试!”
与此同时,她打开了玻璃瓶的盖子,将粉末顺势撒了出去。轻飘飘的风将深紫色的粉粒带到了玄武的身上。
白襄咬着牙画了一张符,奋力推了出去。
还没等阮潇反应,两个人都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浇了个透。
白襄企图为自己挣回面子:“水灵术和求雨术都、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阮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回身看去,紫色的液体覆盖了整个龟壳,顺着边缘处流经了它的头尾和四足。
“这、这是什么妖术?”黎原峰峰主大惊,几欲拔剑。其余诸峰皆是震惊不已。
唯有盛云起紧紧皱眉。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玄武竟然真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在雨水降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阮潇和白襄才被放了下来。
“你有手帕吗?”阮潇问。
“你、你干嘛?”白襄犹疑了半天,还是拿了出来。
阮潇借她的手帕往玄武尾部擦去,轻轻一拭,竟将那黑絮全都撸了下来。
白襄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立刻会了意,又朝众位新入门的弟子借手帕。
若若和忍冬他们纷纷上前,二十几个人争先恐后作一团。不消多时,竟真的将玄武擦得干干净净。
恢复如初的玄武长鸣一声,用头轻轻拱了拱阮潇,从嘴里吐出了一条红色的鱼,抛在了阮潇怀里。随后,它又吐了一条小蛇出来扔给白襄。然后摇头摆尾地消失在了玉台上。
大荒山诸峰的宗师们面面相觑,尤其是黎原峰峰主脸上一片青色。本是想让同尘君失个面子,却不料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竟真的完成了考验,还得到了玄武大人的认可。
漆奉赞许地看了看白襄和阮潇:“玄武大人是在多谢你们的帮忙。它送的东西,你们可得好生收着。”
阮潇抱着那条有她一半大的胖头鱼,手上身上全是玄武黏糊糊的口水,忍不住反胃。见白襄拎着一条黑色小蛇,她便抱着那翻白眼的臭鱼往白襄那里送,后者立刻退开了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