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苍白的手将珠子捡了起来。
齐约尚未痊愈,面色虚弱。他走近了一步:“妖族无法进入秘境,若强行进入,只会妖力受损而亡。那么,你要九层宫秘境作何用?”
他顿了顿,看向了一直未从自己身上挪开视线的凤辞月。
一别多年,她仍然没有变。
而他……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如今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他别开了目光,质问赵碧娴:“你是从何时开始接近太子的?你究竟是南靖的公主还是狐妖?”
“哈哈哈哈哈哈——”赵碧娴笑音尖利刺耳,“你猜?”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只着了单衣的男人脚步都不稳,扶着门框走了过来。周围的奴婢立刻去扶,被他挥手退开了。
“殿下,您醒了!”刘正焱激动得热泪盈眶。
齐梁视若无睹,径自走到了赵碧娴身旁。他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好似在仔细端详。
在那张半人半妖的脸上,绿色的眸子微怔,逐渐露出了泪光。她哀求道:“殿下,救救我,救救我。”
抬起她下巴的手青筋毕露。
“你不是娴儿,”齐梁凑近了一些,眼中充满了迷惘,“你究竟是什么人?”
“殿下,你不认得我了吗?”
突如其来的痛楚令齐梁眯起了眼睛。颞穴处的挤压使得他头晕目眩。
……发生过什么?
好像是从很多年以前,在赵碧娴从南靖进入陈国的那一夜开始。
他率兵在边陲小城驻扎,那夜从和亲的公主房中传出了惨叫。他闻声而去,见到了一地的血,触目惊心……紧接着,似乎有人拉起了他的手,温柔地抚过了他的眉心。
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次日一早,昨夜所见都烟消云散,仿若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而他美妾在怀,视若珍宝。
直到半年前,赵碧娴非吵着闹着要见识一下九层宫秘境。他被缠得烦了,从秘阁中取出,想要博美人一笑。
他的记忆中断在了他将九层宫秘境递给赵碧娴的那一刻,其余的都记不大分明了。不,他当时好像看见向来鲜明的女子身后,露出了一条尾巴。那张脸……和此时此刻,一模一样。
赵碧娴,或者说狐妖的眼珠子微微一动,看向了人群之中,又迅速地收回了视线。她艰难地咧开嘴,挤出了一个笑容:“哎呀呀,殿下,你都想起来了呀?”
“一直……都是你,”齐梁自嘲般地笑了,目光幽深,“你可有半点真心,妖怪。”
刘正焱急忙道:“太子殿下,此妖心术不正,罔顾人伦,当就地诛杀!”
此时,狐妖仰起头,爪子锋利,声音却是婉转动人:“殿下,我与你朝夕相处,好不快活。若非殿下抬举,我也不能在边城报仇后还大摇大摆地嫁进魏都。哈哈哈哈哈,殿下,我们妖族的确少有真心,可你又何曾有过?为了今日的位置,你又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三皇子离开魏都?有些事情你不说,但他们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他们只是不愿意告诉你罢了。”
齐梁直起身,先是看了面无表情的凤辞月,又看了眼多年未见的手足。那张脸上咒术的印子仍在,是为了拣回这条命才留下的吧……毕竟他当年派出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阴沉的视线定定地回到了赵碧娴身上。
“殿下,”那柔美的声音似乎在呼唤着他,“你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如同受了蛊惑一般,齐梁贴近了狐妖,他掐着雪白的颈,如同捏着易碎的瓷器。
“等等!”阮潇的直觉袭来,然而已经迟了。
电光火石之间,狐妖一口撕咬下了齐梁的右耳,鲜血淋漓。与此同时,齐梁抽出了一旁侍卫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捅入了她的心脏。
随着黑色的妖气消散,剑下只剩下了一具白狐,和华贵的衣衫。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阮潇呆坐在原地,身旁的忍冬干呕了一声,似是怕极了。若若则一动不动地盯着齐约,唤了一声“三哥”。
盛云起回过头,发现一个身影朝宫门外而去。
……是白襄。
他保持着坐姿,不动声色地朝边缘处移动着。然后趁着局面僵持之际悄悄地起身跟了上去。
“太子殿下,事情还没问明白,你怎么能杀了她?”齐约握紧了掌心的玻璃球,语气生疏而平静。
齐梁从已经咽气的狐妖身上抽出了剑,用袖子擦拭着血迹。他没有看齐约,喃喃道:“你回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