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之上摆着大约二十来个案几,呈圆形摆开,每个案几后面都坐着个锦衣玉缎的人,像是姐姐说过的那种老爷做派。
只是玉宝打从出生开始就被卢田氏关在卢家的地牢里,人都没见过几个,更别说什么叫“老爷”;
他只是本能地感受到这些人目光不善,虽然看着都不凶恶,却都仿佛是带着那么一种劲,仿佛是来找茬的。
好在主座上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美丽又强大,让人见了就觉可靠。
卢菀见他终于看过来,朝他招招手:“玉宝过来,陆勉青送你来的吧,他人呢?”
玉宝头也不敢抬,快步走过去,坐在卢菀身后。
他虽然心思纯稚,身体却已经实打实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卢菀根本遮不住他,他就学着那些“老爷”们身后的仆从模样,乖巧地跪坐着。
卢菀好笑地摸摸他头,抬手对麻喜唤道:
“给他备张案子,就放在我身后。”
麻喜福身照做,特地给玉宝上了桌孩子喜欢的新鲜吃食,玉宝见没人再关注他,便小心地尝了起来。
卢菀:“各位,既然来了,怎么又不说话?”
坐在最上首的人起身,行了标准的家主礼:
“菀主,照理说您是贵人,我们这些下流商户是不配同您坐在一处的。”
卢菀敛眉,微笑道:
“是,所以你今日须老板你带着这些开酒楼的朋友,本也不是来吃席,而是来砸场子的,是也不是?”
那人正是当日在景福茶馆对面,带着人看热闹的须老板。
她把话说得这么明,须老板怔了片刻:
“菀主说笑了,我们也是没想到,您以家主之尊,竟然亲自在景福楼坐镇。”
“坐镇谈不上,”卢菀对左侧上首的安胜点了个头:“我与安老板是合作关系,今日也是碰巧在这。”
不等须老板再次开口,卢菀便貌似好奇地问道:
“若我今日不在,您带着这一群朋友来,是打算做什么呢?”
须老板目光一凝。
自打景福楼归顺了卢菀之后,花样一日比一日多,生生成了什么“网红餐厅”,一日的流水比他们加起来都多!
他们这些酒楼本就各自有依附的世家,世家给他们提供庇佑,他们自然是要按月份“上贡”的;
可打从前几年开始,酒楼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和上面反映也没用,该交的钱半个子也不能少。
眼看着景福楼连着开分店,就快要吃下整个市场,他们如何不心急?
今天来,自然是来分一杯羹的。
须老板缓了口气,眸中的沉郁被飞快掩饰住,一转脸,又是和气温顺的笑容:
“菀主是个爽快人,须某也不虚闹的。不瞒您说,安老板这边起来之后,我们各家也是效仿过的。”
陪在下首的史老板立刻倾身,一激动将案几都蹭得往前窜了一块,汤水不小心洒到了身上。
他身后的侍从要来擦,被他心急地拂开:
“菀主,这什么网红餐厅,是不是您给他出的主意?您这‘八角层楼’快成了宁州景观了,我也投了大钱要修个自己的——但是不成,没有人去看啊!”
“是是,我家也是!”
他对面的尤老板一捋胡须,赔笑道:
“菀主给景福楼做的那个送汤品的盒子,我家也做,今日也带过来了,您给过过目——去,给菀主看看!”
尤老板身后的侍从立刻捧着一物上前,先由麻喜检查了,才送到卢菀手里。
卢菀一看,不由惊喜起来:“尤老板这胶圈是哪来的?”
只见这只小木盒在原有的螺旋扣基础上,更添加了一层薄薄的橡胶圈,只露出乳白色的一点点。
就像是她那条世界线里,保温杯上的那种胶圈扣,因为有弹性的缘故,能在最大程度上做到密封!
尤老板见她一上手就能看出门道,心里知道这是遇到行家了:“我老家在古州那边,天气热,靠海,有种胶树……”
见所有人都在自己身上,尤老板不由得有些自得,将自己少年时是如何发现橡胶树的汁液可以提炼成有弹性的固体,又是如何联想到可以改进螺旋扣的过程娓娓道来。
卢菀听见胶树时心里就有了盘算,手指在那胶圈上轻轻一按,知道橡胶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普及开,这可是个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