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中带了些天真的恶意:“你的雇主给了你百来两银,你却只想私藏下来,不与你同伙平分?”
痦子男猛地回头,抓住妇人衣领:“百来两?!贱妇,你骗我?!”
“你胡说!”妇人尖声道:“一共就二两!都给你了!”
这话一出,人群中便响起恍然大悟般地“哦哦”声,痦子男和妇人被围在中间,不住被指指点点。
“什么泼皮无赖,也来作践人家卢小娘子?没得浪费了一份金镶玉!”
“就是就是!想吃的人还买不着呢!”
……
“别走啊,”卢菀叫住想挡着脸挤出去的痦子男:“咱们的赌约还没完成呢。”
痦子男:“爷爷不和婆娘玩儿!快滚!”
卢菀放下筷子。
她仰着头,缓缓地晃动了一下脖颈,手指屈伸,发出细微的“喀啦”声响。
她起身了。
游妈妈怕她冲动,要带着麻喜男人和王氏男人来帮忙,还没等走出来,就见康小娘后背靠在康宅门边,温温柔柔地说:
“没事的呀,别怕”康小娘:“阿菀会保护我们的!”
游妈妈简直无话可说,但看她也不像开玩笑,没奈何只得紧张地将两手握在一处,同众人的目光一起,看见那身材瘦弱的白皙少女走到痦子男身前——
但见卢菀突然出手,闪电般抓住他脖颈!
她把他提起来了!
提!起!来!了!
所有人:“……?!!”
痦子男双目欲裂,震惊剧痛中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卢菀提起他一个身高七尺的成年男人,轻松得就像拎起一块绣花布,那纤长的手指看起来仿佛一折就断,此刻却仿佛要掐灭他最后一丝生息。
“以后给我说人话,”卢菀微微侧头:“还有,你不是女人生的吗?嘴里放干净点——下、贱、东、西。”
她掐着刚刚好的分寸,在痦子男窒息的前一刻松开了手。
他破布般委顿在地,双手抓着喉咙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卢菀回身,眉梢微微一挑,那妇人一接触到她目光,立即吓傻了似地连滚带爬地后撤,跪在地上自扇嘴巴。
“我错了!我错了!”妇人甚至不敢大声哭喊:“请小贵人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那也可以,”卢菀抱臂:“只要你说出幕后雇主,你不过一个从犯,我不会追究的。”
妇人停下手,喏喏不敢言语,膝行向前,磕头讨饶道:“这,这实在不敢说!”
卢菀眉头一皱。
她要在这宁州城做的事业,必然会触及许多人的利益;而一个新生力量的加入,则必然会使得老的利益竞争者们抱团——
若不将这背后之人挖出来,让他们知道这卢家弃女不是好欺负的,今后她卢菀在宁州,将永无宁日,寸步难行。
“是什么样的大官人,让你这样害怕?”
卢菀走上前去,挑起她下巴,复又抬起头,目光在那些小二楼的酒楼上略略一扫,仿佛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在用目光向老师傅们挑衅:“我卢菀又何德何能,让贵人们如此忌惮?”
“任他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也不能这样辱人清白!”
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乍然响起,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道,露出穿着常服的小思宁。
宁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小公子是太守大人的亲儿子,又是通州花大将军的捧在掌心的养子;此刻他亲爹和义父都在前线,宁州城谁也大不过这小孩去。
更何况,这可不是普通孩子,那是能一手撑起宁州半边政务的庸小公子!
“不如说与本公子听听,是谁家猖狂得连王法都不顾了?!”小思宁来的路上听见有人闹事,用最快速度跑了过来,正正撑住了这个场面:“待父亲回来,必要将其下狱问罪!”
妇人如何不认得庸思宁?见了这小孩,瑟瑟发抖,知道今日是躲不掉了;她看了看还躺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的痦子男,心下一横:
“是景福酒楼的崔老板!他,他……让王二癞子传话,说叫我们假扮夫妻前来排队,只要买到就当场发作;说卢小娘子的东西会吃坏人,还说闹得越大越好,只要成了就给二两银!小公子明鉴!真的不是我主动……”
卢菀一抬手,妇人立刻不敢说话了。
庸思宁脸色阴沉:“景福酒楼?真是好本事呐——明天让那什么崔老板到官署走一趟吧。”
妇人立刻磕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