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主说的是,黛儿是待嫁女,本就该坐在九亭里。来人——给姑娘把垫子换了!”
卢菀便在这全员关注的目光下不紧不慢地说道:
“换什么啊。”
她笑吟吟抬手,弯了弯手指:
“陆姑娘将这一地粮食都浪费了;外边流民之前连粒米都吃不上呢——来,坐这儿,现在就坐。”
小陆夫人上前一步,压着嗓子说道:“菀主,这是崔家,别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了。”
卢菀右手一抬,似乎是嫌她,也不屑压低声音,挥手道:
“陆勉黛,成年人了,用得着让你家大人出头跟我对话?”
陆勉黛两手紧紧握拳,站在一边不出声。
“要么你现在坐下,脏一身衣裳,今日这事就算揭过,之后我绝不再提;”
卢菀缓缓转动了一下脖颈:
“要么,我现在送你下水,便让你在水里泡到宴终。不信你就试试,看今日宴席之上,有没有人敢触我的霉头——捞、你、起、来。”
陆勉黛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你,你……就算你不肯给陆家面子,我,我还是陆勉青的亲姐姐!”
“亲姐姐?”
卢菀见她还要废话,上前一把抓住领子,在众女震惊的目光中甩了甩手,陆勉黛便瞬间跌倒在地:
“你让人将他关在荒宅里试图烧死的时候,想过自己是他亲姐姐吗?!”
“什么?!你怎么知道……”陆勉黛一听这话,连挣扎都快忘了:“烧死?!不可能!明明只是被烟熏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住看向小陆夫人。
“明明是,明明只是吓他一下,让他乖乖听话的……卢菀!你把话说清楚!从没有人要烧死他!”
“少在这里装无辜,说些冠冕堂皇的鬼话了。”
卢菀冷笑,将人提起来:
“火油备得那么足,窗子都事前做过密封,要不是他命大,如今你们陆家的家主早就……哼!”
花修明将一零二号送给她之后,卢菀为着安置流民的事去了几趟杂物房——
那日将陆勉青救出来的小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直到将痕迹仔仔细细地查尽了,她才和陆勉青确定:当日对他下手的人,确实是没打算留他的活口。
确定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陆勉青脸上震惊落寞的神情真是让人终生难忘。
被自己的姐姐试图杀死的味道,卢菀这身体的原主也是尝过的。
“我听说你之前和卢菲关系不错?”
卢菀越想越气,手上力道更大:“刚好,我废了她臂膀那天,用的也是这只手,既然你们是狐朋狗友,那我就成全……”
“我坐!我坐!”
陆勉黛半个身子已经被按着弯下了栏杆,头发散了,身上的血冲上脑袋,看都看不清。
卢菀按着她没动,垂下眼,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和陆勉青内部要如何处理,我一个外人,绝不置喙;只是你不该受人撺掇,惹到我头上来。”
陆勉黛的头嗡嗡响,甚至都顾不上害怕,满脑子都是“原来他们要杀了陆勉青”。
卢菀:“我同你之前没什么恩怨,今天你让我顺了气,之后咱们两清——可我看你好像不太愿意。”
“愿意,愿意……”
陆勉黛从小娇生惯艳,平生见到的阴狠人物再怎么着,也从没有直接怼脸动武的。
也是奇了,这么简单有效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的招数,之前怎么没有学得。
是以今日,卢菀这仙气飘渺的人物突然上了全武行,已经将她吓得话都不是很能说得出了。
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畏畏缩缩地跪坐在了脏污的垫子上。
她膝盖在垫子上着落的一刹那,整个亭子里不知为何都洋溢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味道——
从来都是须陆两家压着其他世家作威作福,上到家主下到商户,里里外外谁不巴结着上面两家做事?
从小到大,这些贵女们还是第一回 见陆勉黛吃瘪,暗地里都在袖口中砸拳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