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外卖愿意出自己流水应交的税款;但,不是你们须家陆家估出多少就是多少,而是我这愿意接受共同监察的听记流水决定的。”
“且既然要收,咱们就一视同仁,谁也别在这装高贵搞特殊——你们须家的流水才最大,收的也该最多。”
“你说是不是啊,秦大娘子?”
卢菀走回到秦亭案前,一手挑起她下巴,瞧着她气得上下起伏的胸膛,俯身怜悯般说道:
“秦亭,你只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没有在我微末时杀我。很遗憾,现在啊,已、经、晚、啦。”
第80章 “九曲回廊宴(七)”
秦亭一侧头,露出完美而又略显尖锐的下颔线——
她始终带笑的眉眼再也装不住,现出其下十年如一日冷漠的本色来。
卢菀登徒子般的手在半空停了一停,回转身,负手道:
“既然秦大娘子不说话,咱们就当她默认了。这按流水收税的法子今日定下来,各位都没有异议吧?”
阳家家主和龚文之带头首肯,其余各人更是连声称是,连统计投策都不必;
这么利落地做决策,数十年来还是头一遭。
卢菀满意道:“具体细则,后日还请各位去一趟景福楼,咱们把各个行当的税点抽成商议妥当。”
“不必悬心,”她朝着金家家主的方向颔首笑道:“总归是不会比之前高的。”
金家家主喜笑颜开,连连说着“自然自然”。
“各家,都一样?”
坐在上首,之前始终眼观鼻鼻观心的陆家二爷突然说道:
“若依你的意思,秦大娘子的须家,我的陆家,还有龚家阳家,我们这些大世家也要交一样的分成是吧?”
卢菀:“我刚还奇怪,您怎么还没往出跳——原来是才反应过来!”
陆二爷:“……”
他们之前曾经间接地交过一次手,便是卢菀刚刚成为卢家家主,在景福楼茶馆那次。
当时陆二爷要为难他侄子陆勉青,还是卢菀出手拦下;
只是听闻这位二爷心胸狭窄,是那种多花用了他一文钱也能记你一辈子的人,偏生又好面子,是个又狭隘又要强的主。
是以卢菀心中早就坐好被他刁难的准备了——
甚至……
她目光似有还无地往廊下一瞥。
还就怕他不来刁难呢。
“陆二爷,”卢菀收回目光,答道:“要不然还是将小陆夫人也请上来吧?免得您……哈哈,自己做不了主。”
陆二爷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卢菀鼻子“你你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骂出来。
一是骂不出,二是不敢骂。
因为他家夫人就在第二亭的帘子后面,对他微微摇头。
陆二爷深深吸了口气,刚想吞下这口被指摘“妻管严”的气,便听这气死人的卢姓猢狲一拍掌,仿佛想起什么似地欢喜道:
“是了,何须舍近求远呢?须家主母在这坐着,左右陆家是唯人家马首是瞻,便是请了小陆夫人上来,不过也是多一个人附和罢了。您说,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下面被压着打了多年的小世家家主们纷纷或明显或隐晦地嗤笑起来;
不为别的,就为陆家那做派! 他们家成日里拿在朝堂上做相国的陆边秋陆大相公充门面,回过头来又去做须家的走狗——
媚上欺下,遇事就躲,谁还真当他家是个人物了?
就连那位大相公,人家早就对外说了自己是孤儿出身,并不知本家是谁;
宁州陆家图个当朝显贵的脸面,陆大相公也不过要个写传志的名头,两相做买卖的事,偏就他们家成日里放在嘴上说!
从前陆家大爷做主是也便罢了,偏生这个陆二一上来,不要脸的花样是越来越多;若不是看着陆相国的脸面,谁会高看他们一眼?
陆二爷被各色目光瞧着,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在了头上,直胀得他恨不得原地死了算了!
锐气杀得差不多,卢菀也没打算赶狗入穷巷,直接问道:
“阳伯伯,只是之前我就想问,咱们宁州这五大世家,到底和其他世家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