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麻大哥手里还有些新制的莲花灯——这批灯里掺了朱砂石,数量不多,正好先送去宁州城的贵女们手中。”
阳芝压低声音说道:
“宁州女子间的风向一向是按着贵女们的喜好走,今日若姐姐妹妹们都能拎着莲花小灯出来……”
尤敏抬手:“大姑娘不必说了,我亲自去办!”
这边麻铁匠带着尤敏去铁坊库房取莲花灯,这边阳芝的贴身婢女也通报了,急急忙忙闯进来:
“菀主,姑娘,六爷来接菀主,说是要在今夜不夜街开市之前再巡一次铺子!”
阳芝脸上一红,看了卢菀一眼,不好意思地轻斥道: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你慌什么?”
卢菀朝她眨眨眼,跟着大婢女往外走:“还有别的什么人跟着一起来了?”
大婢女:“是太守大人来了!还穿着官服,带着谕旨!”
阳芝:“……有这么大事,你不放在六爷前头说?”
大婢女脸红道:“跟着您时间长,一时忘了。”
“……”阳芝立即回身:“既然是谕指,定然是长公主的意思了——莫不是秦家的那位有动作了?”
两人对视,卢菀当机立断道:
“阳大姑娘,今日不夜街之上,琉璃盏务必到户,除了你和我,实在不放心再托给别人。”
阳芝按住她手,郑重道:“接旨重要,一会儿我亲自同六爷去巡铺子,定不叫出一点差错的。”
世家和铺面各自有人接手,卢菀彻底放下心来,整了整衣衫,朝阳家前厅走去。
到了前面,阳家家主正在陪着喝茶;卢菀转到正面:
“庸南?怎么是你?思宁呢?”
此人既高且瘦,明明长了一副很大的骨架子,却瘦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
宽大的官袍套在身上,简直像个迎风招展的旗子。
正是宁州城那位到处跑的正经长官,庸南。
庸南嘬了下牙花子,将不小心喝进去的茶叶末吐到帕子里,又顺手在他那绯红官袍上一擦,稀奇道:
“我这次出门时间是长了些,但宁州也没第二个太守啊?思宁才几岁,暂代我罢了。”
两人一来一回,言语间亲近非常,阳家家主立即很有眼色地起身告退,说要去龚家找龚文之,晚上一同逛不夜街去。
厅堂中只剩下庸南和卢菀两人,他脸上那种嬉笑的神色便唰然淡了。
卢菀:“前面的事平了?”
庸南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俯下身来,两只手肘在膝盖上撑着,仰起头说道:
“平了。”
卢菀登时感觉不妙:
“庸南,我最近听的坏消息可不少,你有话好好说。我要是心脏病发死在阳家了,你就自己跟花修明过日子去。”
“坏消息倒也谈不上。”
庸南哎哎两声,像老人从衣襟里拿出给小孙子藏的鸡蛋似的,将那明黄的绢布轴扯出来,咔哒一下扔在桌上:
“事情是这样,两年前大都督和花修明里外围攻斩了东肃王,大伙儿都松了口气,以为打了几十年的仗总算能消停——结果没有。”
卢菀:“要的赔款太多,他们给不起?”
庸南无奈地看着她:“你说好不好笑,大国博弈,其实跟商家坐地厮杀还价根本没差别。”
“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没什么好稀奇的。”卢菀:“不过今天我忙,你要是想先聊天就得换个日子。”
“知道知道,”庸南立起手掌:“但我要是不说清楚,我怕你误会了这道旨。”
卢菀这下来兴趣了。
“我听闻长公主秦桥如今在零州坐镇,这次应该就在你附近,这道旨意是你顺道捎回来的?”
庸南嗐了一声:“我跑腿也习惯了。”
原来真的是。
也就是说,这不是那位须家主母秦亭在背后鼓动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