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勉黛压着眉,微微倾身,态度十分诚恳:
“一开始她拖着尸体突然冲上红名台,王伍长第一时间带人将她清出了城——谁知道后面不知怎么,竟然又回来了。”
“这次尸体她没有带着,不那么吓人了,自己在街心哭了一会儿,没人理她。”
陆勉黛咽了下口水,看着卢菀脸色说道:
“她就拔下头上的木簪子,趁人不备捅伤了坊间的鼓手。”
卢菀听到此处,始终放松的眉眼登时皱了起来:“伤了人怎么不早说?!”
两人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菀主的厉害她们都是见识过的,登时便有些害怕。
侯烨嗫嚅道:“伤得也,也不是特别重……”
卢菀看着两人发怯的神色,便知她们虽然彼此之间不对头,但都是养尊处优被人伺候着长大的。
鼓手平民出身,即便受了伤,在她们眼里也不过就是银两打发的事。
她心里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写在纸上的规矩易破,刻进心里的规矩难改。
不过现在,宁州的百姓们至少在商业上已经获得了相对平等的竞争机会;玖拾光整理
后面还会有更多白手起家的“卢菀”。
急不得,慢慢来吧。
侯烨看她神情,紧张地站好:“景福楼的崔老板已经将人送到医馆去了,要不我再去看看?”
卢菀正要开口,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正是赶来报讯的麻喜。
她对这两位贵女福身,而后附在卢菀耳边说了一遍,情况跟她们描述得也是大同小异。
“阿烨,你做得很好了。”卢菀对她点点头:“多谢你亲自过来,好好玩吧。”
“菀主真的不生气?”侯烨有点不安,试探地问:“那晚上的明池会,我的位置还留着吗?”
卢菀笑着在她鼻头上一刮:“当然啦,就在邵元哥哥边上,放心吧。”
侯烨被她调笑了一句,红着脸跑走了;陆勉黛还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尴尬。
卢菀对着她,笑意淡了些,开门见山道:
“那天在九曲回廊宴,我说你出一回丑,咱们之间就两清了,那并不是玩笑话。所以你在我面前不必紧张。”
陆勉黛没说什么,只是行了个礼。
卢菀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微微侧身对麻喜说道:
“十三世会的姑娘们都有琉璃盏,怎么没给黛姐儿送去?”
尤敏是个最爱憎分明的人物,陆勉黛找过卢菀的不痛快,她自然不会给。
麻喜此刻却立刻俯身道:“是,这就吩咐人去给勉黛小姐准备。”
她直接用卢家内部加过密的口令点单,不到一刻钟,精致的灯盏便已经送到陆勉黛手上了。
琉璃莲花灯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淡淡粉色,引来了街上无数少女艳羡的目光。
陆勉黛从没见过卢菀这样的人。
她让自己在往日那些“朋友”面前吃了个天大的亏,将她艰难维持起来的脸面散了个干净;
可又偏偏在自己一无所有,谁也看不起的时候,愿意给自己一份平等的体面。
“卢菀。”
她看着卢菀朝着红名台方向走去的背影,突然上前两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定声说道:
“你要小心。”
卢菀站住,思索了一下,回身:“如果只是小陆……”
“我说的是你的嫡姐,卢菲。”
陆勉黛手里紧紧攥着莲花灯,嘴唇几乎发起抖来:“她早就不在宁州了!”
麻喜立刻蹙着眉反驳:“不可能,我们的人每天都去庄子上盯着……”
“那个瘫在床上的女子,是景福楼田掌柜买去顶替她的贱民……我的意思是,平民。”
陆勉黛从前在小陆手底下讨生活,察言观色是她生存的本事,因此已经比侯烨那个直心肠率先察觉了卢菀不快的原因,十分乖顺地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