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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宅坐落在西大街正中央,此处与庚金坊的距离并不远,寻常女子步行,最多也就是三十分钟脚程。
这日申时,从西大街到庚金坊一零二号的沿线上已经站满了人,简直比庙会还热闹;麻铁匠去雇了一辆又大又平的板车停在门前,家里几个女人流水般地将小竹食盒仔仔细细地摆上——
“一百二,一百三——嚯,小娘子真阔气,我以为这一单要耍赖了呢!”
“那怎么能?没听说花大将军是代言人吗?花将军相中的人,怎么可能说话不算数?”
“也是也是……只是可惜啦,小娘子年岁小,这次让人摆了一道,可得哭惨啦……”
人群中,一个高大的男人两手抱臂,头上扣着个大洞小眼的草帽,随着众人倾身站着。
只是他虽然努力混迹在人群之中,通身上下却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度——非要说的话,就像一只劲瘦的虎豹,收起爪牙,懒懒地装成一只大猫。
这男人闻言,十分感兴趣地俯身道:“您有新鲜消息?怎么说?”
议论的人手里揣着把瓜子,见此人生得高大俊秀,却做寻常农户打扮;更兼那眉飞色舞的八卦模样十分亲切,遂分了一把瓜子给他:
“前面都传回话啦,说那什么庚金坊一零二号根本是个空宅!荒了好几年了!摆明着是有人诓小娘子的嘛!”
高大男人“唔”了一声:“既然如此,怎么没人告诉小姑娘一声?”
“你可真是!”传话者口沫横飞,啧啧有声:“这满大街的人,你看谁多嘴了吗?咱们宁州号称江外妙都,生意可不是好做的呐;这卢小娘子太过张扬,哼哼,让她受点教训有什么不好?”
瞧着人家风光,嫉妒人家风光。
这便是市井百姓的常态了。
高大男人稀奇道:“不说她是花修明的相好么?”
“哎呀,这种话听听也就得啦!”传话者不满道:“我说,你怎么直呼将军大名?那是咱宁州的恩人,你放尊敬些!”
高大男人被训了也不恼,说了两声是,继续挤在人堆里兴味盎然地继续向康宅看去;他似乎嫌那草帽挡视线,两指并拢向上,抵着草帽边沿轻轻一推——
露出下面浓重的剑眉,还有一双含笑的眼。
“卢小娘子?”男人唇角微勾:“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渡过这一关!”
第11章 “朋友,听说过人肉搜索吗?”
这一日,阿菀外卖的卢小娘子,再一次成为了整个宁州城的焦点。
她摇摇摆摆地骑在一头小青驴上,身穿雪白广袖衣裳,衣边和发带都是暗红色,除此之外,别无装饰,却越发显得她整个人秀致灵动;
更兼卢菀肤色白皙,眉眼精致;这么微微含笑时,便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女做派;
那小青驴还是早间游妈妈刚在集市上买的,本意是让它帮着拉磨盘,谁料这小东西一见卢菀便十分亲近,到了晚间,正好做了卢菀的坐骑。
这番穿白衣,骑青驴的做派后来如何在宁州城的贵女间风行起来,此事暂且按下不提——
就说现在,卢菀在前,一位市井打扮的老者压着装满金镶玉食盒的板车在后;紧接着,是整整齐齐走成三排的配送员;
卢菀在挑选这一批人手的时候,特意选的都是平头正脸,身高相仿的青年人,此刻走在一处,颇为赏心悦目;
又因为出门时游妈妈嘱咐过了,因此他们的表情都十分严肃,与卢菀的轻松自如形成一种矛盾又天然的对比气场——
这小娘子亲自出来送这一单,还带着这么些人……
不会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吧?
若是知道了,她怎么还这样从容淡定?
而比起看热闹的百姓,那些都在自家酒楼中等着听下人回报消息的老板们,对卢菀此番承担的风险,看得还要更透彻。
景福酒楼,二层。
田掌柜手里捧着一碗茶,手指在碗壁上点了点,感觉温度正好;他弯下腰,毕恭毕敬地将茶碗递给坐着的中年人:
“崔爷,咱们这儿离庚金坊不远,下面若有动静都能看到;不用着急,您先用些茶。”
“上次你也见过那卢小娘子了,”崔老板接过来,却不喝,目光透过二楼的栏杆看向下面熙攘的人群:“你认为她如何?”
田掌柜沉默片刻,谨慎地说道:“年纪虽轻,但有些胆识。”
“有些?”崔老板一声哼笑:“你太小看这姑娘了。”
田掌柜立刻做出侧耳倾听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