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不肯?”卢菀笑道:“贼妇会来赔钱的,既然已经有人为我承担成本,那我更希望这些金镶玉能被送进珍惜它的人口中。”
钱老洒然一笑,抚掌赞同,连说了三声好。
卢菀亲自给老人家牵着辔头走在前面,麻铁匠,李豆腐,游妈妈并麻喜等人压着板车在后;崔胜则派人回景福楼,要送些米饭等主食到流民处,日后说起来,面子上也好看。
随行的配送员本就是流民出身,有些叔伯兄弟仍在城墙下住着,听说姑娘要去送吃食,都十分高兴,不再像来时那么沉闷;路上若有人问这是去做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认真回答。
是以还没等卢菀带着人走到北城墙,“卢家阿菀被嫡母陷害,却不怒不怨,反而用珍贵的金镶玉去安置流民”的消息几乎已经传遍了宁州城;
这消息很快地经由有心人的探听,传入了高门大户,世家贵子的耳中。
贵人们对这横空出世的卢菀感到十分新奇,她明明是个庶女,却能有这番作为;虽说有不恭顺却教化的嫌疑,却也因为抗争成功而显得十分鲜活。
相比之下,那被她压得死死的卢田氏,则越发显得愚蠢可笑。
卢家主院里,大门紧闭,田氏将屋子里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个遍,那些看笑话的夫人们已经假惺惺地将“安慰”的消息传过来了——
说什么“我们都相信那女鬼一样被挂在外边的不是你”,“谁不知道你田大娘子最要脸面,必然不会被个逐出门的庶女欺负到这般田地的”……
明面安慰,背地嘲讽,卢田氏花了小半辈子,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钱财才融入了一个边的世家圈子,就这样被卢菀轻描淡写地一抬手,粉碎得彻彻底底。
她恨不得将卢菀生吞活剥,心里骂了她逼人太甚一万遍;发泄过了,却还是不得不憋着一股劲,取出银票,让最亲近的下人用最快速度给卢菀送去。
一百二十两,正好是货款的三倍。
卢菀到达北城墙的同时,卢家的下人已经快马加鞭地将银票送过来了。
卢菀看着那仆人衣角一个小小的卢字,随手翻开看了看。
“若是别人,三倍赔款也就罢了;但卢田氏,她可还欠着我一条命呢。”
卢菀看着那瑟缩的仆人,带着点笑意淡淡说道:“我不会为难你,你只需回去给卢田氏传个话。”
“要么叫她亲自来求我,要么,就送十倍赔款来;否则,便叫她的招魂幡永远挂在这宁州城上;她若不信,咱们就试试,看看我卢菀舍不舍得这个排场,给继母大人办一场天大的超度会!”
第14章 “力所能及之处,我都可以帮你。”
卢菀交待完这一句,挥手让那下人离开,甚至还下了个期限:
“今日将钱送来,明日黄昏撤画像;若拖过了今日我还没见到钱,那即便你送来,我也要挂满一个月。你让卢田氏自己衡量吧。”
下人这边刚走,那边景福楼的人正好将主食送到,卢菀略略看了看,虽说能看出是从几家分店临时调配的,但都十分新鲜,还腾腾冒着热气,显见不是对付的。
听说贵人们抢都抢不到的“金镶玉”要白送来给他们吃,饥一顿饱一顿饿了好几个月的流民都大声欢呼起来;
“快去看!小神女来啦!”
“什么?!是送吃食来了吗?”
流民的小孩平日里饿得走不动,都在角落里挤做一堆,那时卢菀带了王氏的女儿丰丰离开,小孩们听丰丰说大宅院里每天都有好吃的,不知有多么羡慕!
而今听说那卢菀亲自来送传说中的“金镶玉”,那白衣广袖,暗红发带的带笑模样,便成了许多孩子一生中对“仙女”的永恒勾画。
孩子们跑跑跳跳,用童稚的声音唱道:“神女云中来,赠味千户台;白衣流仙带,将军华梦开!”
此时他们还都不知道,这首孩子唱着玩的童谣将来到底会给卢菀带来多大好处;此时此刻,小神女只是笑着让他们快去排队,自己亲自扶着钱老坐在了施粥棚的主座——
说是个棚,但因为前几日小思宁几乎日夜守在此处的缘故,其实已经修出了一个半层楼高的台子;一方面方便组织者站在上面安排事项,一方面也怕有不知事的流民前来冲撞了小公子。
卢菀之前来招工了两次,众流民已经认得她面容,都十分殷切地喊人,钱老看着高兴,还拍了拍卢菀搀扶他的手背。
“虽说是个心眼多的女娃,”钱老点点头:“但心善不是假的。”
卢菀叹了口气:“钱老,我若不多几个心眼,还能活着从卢家走出来吗?”
钱老想起她那个心狠手狠的继母卢田氏,一时沉默,半晌,他说道:
“罢了,若真能像你所说的那样,外卖生意做起来,流民得到安置,百姓能更富庶,将来你若需要助力,只管到城西竹园来找我便是。”
路上卢菀已经知道,钱老从前在京城妙都很有些身份地位,若将来要上京,那说不准还真能借上老先生的光。
她道了谢,还捧着钱老说了几句;钱老笑着摇头,目光突然在分粥分肉的一人身上定住:
“嗯?庸小子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