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原主的生身母亲,康小娘。
歌姬出身,先是做了家主卢良臣的外室,后来因为生下了卢菀,才被带回家里做了妾。
她平生懦弱,不论怎么被欺负都不敢反抗,见了自己亲生的女儿,也只敢小声地唤一句“菀姐儿”。
卢菀一声叹息。
卢菀:“母亲过来。”
康小娘惊惶地不敢动作,她抬头去看卢良臣和田氏的脸色,还是卢良臣沉着脸说了一句“过去”,她才手忙脚乱地站到女儿身后。
“好。”卢菀俯身抬手,像是拈起一片叶子似地将再次昏过去的身体抓着脖子拎起来:“母亲,你曾经居住的那处外室小院,仍然在你名下对否?”
康小娘不知女儿为何有这样大的变化,但她一辈子都是个没主意的,此刻听见她问,立刻点头如捣蒜。
卢菀:“想来父亲当年要在外面留风流债,定然会将这处房产与自己划得干干净净,也就是说,那院落跟卢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对吧?”
卢良臣沉默地看着她,算是回应。
“正好今日众位族老都在,也算做个见证。”卢菀的目光在堂内扫视一圈:“卢菲害我性命,不给我母女活路;我要她两条胳膊,权当是对我的补偿。”
“从今而后,”她将卢菲狠狠掼在地上,回身温柔地牵起了康小娘的手:“我母女二人脱离宁州卢氏,我名中的卢字,将只是我卢菀的卢,跟你们这清贵的卢家,绝不再有一丝联系。”
她们孤儿寡母,从前都是深闺中人,一旦脱离了卢氏的庇护,仅凭一个小院要如何过活?
自请离族,实在与自杀无异。
坐在上首的耆老突然开口道:“眼下南疆开战,宁州城内到处是涌进来避难的流民,你母女二人此时离去并不明智。若你真有什么冤屈,我等也可……”
田氏听着话音不对,立即嘶声打断:“你害我菲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卢菀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带着康小娘走了回来:“你说得对。”
卢氏中人纷纷避让,她径自走到堂上,将侧边立着的玉花瓶提在手里:“刚才就看见了,好歹我身上也留着你家的血,这玉瓶权当是我分家所得了。”
她们母女二人就要这么出门,卢良臣突然开口:“菀儿。”
卢菀在雨中回头:“如何?”
卢良臣冷声道:“你今日如此作为,不过是想带着你母亲吸引为父的注意;这门一旦踏出去,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卢菀噗一下笑了。
“卢大家主,你真的好自信!”卢菀:“不过你说得对,将来若有一日我还要进这个宅院,那场面必然很难看。”
她牵着康小娘,一脚踢开了卢家的大门,在雨幕中凌然说道:
“那时,我要你,要田氏,都跪在地上求我——求我卢菀,再踏进你卢家的门!”
第2章 “我的金手指,是高冷的外卖系统!”
此刻已是入夜时分,康小娘紧紧跟在卢菀身侧;两人无言地走在雨后的宁州街道上。
卢菀左手牵着她瑟瑟发抖的母亲,右手抱着那只玉瓶,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康小娘开口。
这么一个菟丝花一样的女子,真的能接受自己女儿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吗?
卢菀觉得很难。
寻常母女间沟通尚且是个问题,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来自遥远后世的灵魂?
正不知怎么处理时,她在蒙蒙的夜色中看见了一处暖黄色的灯光,是家馄饨摊子;木锅盖一打开,里面氤氲着的白雾便带着浓浓的香气扑来。
康小娘的肚子叫了。
卢菀一笑:“阿娘,吃晚饭了吗?”
“啊?”康小娘也觉得她女儿洒脱得很陌生,抽了抽鼻子说:“没有,夕食还没用呢。”
卢菀这才想起来,在这个朝代一天只有两顿饭——也就是说从早上十点开始,康小娘已经粒米未进了。
也是奇了,难道大荆人晚上睡觉不会饿得难受吗?
“阿娘,我饿了。”她半带玩笑地说:“咱们吃点东西好吗?”
康小娘怔怔看着她,半晌,眼角一红,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卢菀:“……?”
她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想帮她擦擦,康小娘却摆着手退了退,自己把眼泪抹干净:“走了也好。离开那地方,以后阿娘就算去卖唱,也再不叫我儿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