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菀不明所以,继续说道:“她见过庸南,如果被她看见你我,定会回她主子那里去报信,那咱们就失了打时间差的先机。”
“你想怎么做?”花修明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让自己整个人离她稍微远了些:“打晕?”
“她有个同伙,不知道还在不在外面。”卢菀:“眼下我身上没力气,麻烦小花兄帮个忙……”
“嗳,先说好。”花修明来了兴趣,逗小孩似地说道:“你雇我做打手,那可是要明码标价的,一次三钱,提前付款。”
“小花兄能替花大将军做决定,三钱未免辱没了些——”卢菀抬眼,明亮的眼中映着一点烛火:“不知道三十万斤粮草,够不够呢?”
“卢菀,”花修明眉峰微微一动,对视片刻,玩味地说道:“你想同花修明做同盟?”
卢菀自信道:“不错。”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他半点不客气地说:“做出眼下这点成绩,对于你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固然已经十分不易——但你,还远远不具备与花修明谈条件的资格。”
要到很久以后,卢菀才明白花修明今日这番话,看似张扬,实则却并没有半点夸大之处。
花修明确实缺少军需物资,三十万斤粮草也的确是个拿得出手的数字——
但这对于此时的卢菀来说,实在还是太过遥远;十三世家都曾捧着大笔大笔的银子试图拉拢花修明,然而这位很少露面的将军也只是委婉地推拒回来。
此时大战方定,将来边境局势如何尚未可知;上一任的大都督已经退居二线,现在最有可能接班成为大荆朝下一任兵权话事人的,就是军功踏实又素有威望的通州大将花修明。
是以别说是宁州,就算放眼整个大荆,也未必有几个人能够格有和花将军对话的机会;
更别说是成为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战略同盟。
门外的身影探听片刻,站住不动,似乎是要推门了。
房中两人立即达成先处理眼下的共识——
卢菀无声而迅捷地扑回床榻上,裹着被子面朝里躺好;花修明则飞速移动到门后。
“吱呀——”门轴发出细微的响动,大门被推开一条小缝,凉凉的风雨顺着卷了进来。
“里边怎么没动静?”似乎是五短男在焦躁地催促:“你到底给没给她吃红玉丸?便是贞洁烈妇这会儿也该就范了,怎么一点声也不出?难不成是庸南不行?”
“闭嘴!”玉珠急促地呸了一声:“八成是管家点多了迷香,两个人睡死过去了!”
五短男:“那可不行!他俩不成事,咱们怎么交差?主母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催催催!就知道说这些废话,你怎么不想想怎么解决?”玉珠:“刚才不是还怕得只肯在院子里等?!守住院门,我进去看看!”
玉珠先是在门口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见床上被子堆里确实鼓起来一块,像是有人的样子,她小声唤了几句菀姑娘,看里面确实没人应答,这才无声无息地踏进一只脚——
就在她身体刚刚进入房门的时候,突然呼吸一窒!
有人用胳膊扼住她咽喉,飞速一拧——
“我要死了,”那一刻,玉珠绝望地想:“终究还是没做到。”
死亡如雾纱般笼罩下来的刹那,她听见一道清亮的嗓音说道:“等等,留着问话!”
她半跪在地上,看见那个本该已经认命的女子披衣坐起,赤着玉一般的双足向她走来,先是抬着自己下巴查看了一下伤势,而后与那袭击她的高大男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男人出门,片刻后,将声都没出就被打晕的五短男,扔死猪一样扔在地上。
“捆起来,”卢菀:“先问这个。”
花修明无所谓地拍拍手,随便找了件庸南的衣裳,用捆战俘的手法将五短男牢牢捆住,又回身将熏炉里的迷香尽数倒在他嘴里。
“要问就快问,”花大将军处理完,自去后面池子里洗手:“还要抓紧时间送你回去。”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玉珠打开卢菀的手,伏在地上咳起来:“菀姑娘就不必白费力气了。”
卢菀:“这么忠心?田氏给了你多少好处?”
“没有好处。”玉珠心知任务没有完成,同行的助力又已经被擒,此番已然走到绝境:“但我弟弟在她手里,若我没有成功,他就会被送去南风馆。”
“姑娘恐怕不知道南风馆是个什么地方,”她装弱装可怜装到现在,到了绝地,神色反而麻木而又平静:“七八岁的小男孩在里面,是要伺候男人的。”
玉珠:“所以姑娘懂了吗?今天我死在你手里,他或许还有一条活路,不然……就算到了地下,我也无法安息。”
卢菀一拍巴掌:“原来还真是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