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么还不死——喻幻
时间:2022-02-20 16:48:28

  盛仁披着外衫,望着站在他院中一身风霜的男人,客气疏离道:“盛某难得从宫中回宅休息一日,殿下却深夜来此,不知是有何事。”

  赵长宴望着眼前人,并没有迂回。

  “先生从前为本王王妃诊过病,本王想知道,那时的王妃,是真病还是假病。”

  盛仁听闻他的来意,似笑非笑道:“此事过去太久,在下记不清了。”

  赵长宴没有说话,抬头望向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是他休寝的内室,房门开着一扇,里面烛火昏黄,在浓郁的草药味中,隐约能闻见香火的味道。

  他半阖下眼睑,沉声道:“先生还在迁怒本王吗?”

  “岂敢,”盛仁冷冷一笑,“殿下将在下从姑苏强带出来,可是为了给皇上治病,这是在下的福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冷淡,丝毫瞧不出他欣喜这份“福气”。

  赵长宴见他的神情,并没有追问。他现在只想知道当初和离时的真相,因而语气也跟着冷下来。

  “既没有迁怒,何必遮遮掩掩。彼时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有先生一人知晓,而本王,也只信先生一人。”

  他眸光也冷了下来。

  盛仁入京许久,早已知这明王殿下是个惹不起的主,并不是表面那番纯善宽和。他纵是再怨他,如今也不能一字不言。

  “殿下既在今日追问此事,那是否还记得当日在下所说。”

  赵长宴自然记得。

  盛仁继续道:“彼时,在下可告诉过殿下,王妃是有用药的可能,但是殿下既然选择了相信王妃,又何必在今夜来此追问?”

  赵长宴眼底愈发冷起来。

  “看来殿下已经不信王妃了吧。”盛仁瞧着他,眼底倒是难得露出几分怜悯,“殿下没有在下这样的好福气,能觅得真心之人。还望殿下早日放下不该属于你的人吧。”

  “何来的不属于我的人。”

  “王妃费尽心思离开殿下,殿下还不知吗?早点放手罢。”

  盛仁的话,已经坐实了当初的真相。果然如赵娉婷所说,她用了药,只为了顺利和他和离。

  为什么?赵长宴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上辈子,她那样爱慕赵长宴,为了救他,连自己的贞洁都不在乎,可这辈子,为什么弃他如敝履?

  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赵长宴吗。

  赵长宴想着,只觉得胸腔愈发滞涩,说不清的疼裹挟着怒意,让他阴冷地盯向盛仁。

  “既如此,当初为何模棱两可和她一起欺瞒于本王。”

  “殿下是要迁怒在下吗?”盛仁朝他作揖,语气不卑不吭,“那在下任凭殿下责罚。”

  赵长宴盯着他。

  盛仁三十上下的年纪,两鬓却已斑白,微弯的身子被身后昏黄的烛火映照着,寂寥又颓靡。

  赵长宴终是压回了自己胸腔的怒气。

  他转身往外走,只冷冷丢给他一句话:“斯人已逝,你困守姑苏她亦不会醒来,本王将你带出来,是在救你。”

  他从他的小院大步离开。

  盛仁耷着眼睛,弯腰许久,才没什么表情地缓缓直起身子,赵长宴已经离去,他微微佝偻着脊背,走到门口亲自栓上院门。月色沁凉,昏黄的月亮挑在半空,充满苦涩药味的小院十分荒凉。

  他拢了拢衣襟,慢慢转身,走进燃着昏黄烛火的内室。

  内室里,他的卧榻前,供奉着一块牌位,牌位上书着‘爱妻’二字,香火不断,烟气飘飘渺渺。

  他站在牌位前,抬手轻轻拂去上面的香灰,就像从前,他摘下她发上的落花。

  赵长宴从盛仁院中出来,卫原正在外面牵着马等候着他。

  奔波了一夜,他披着一身寒霜和露气,脸色冷冽而苍白。

  卫原急忙将手中的薄氅披着他身上,担忧道:“殿下快回府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您还有旧疾,一定要爱惜身体。”

  赵长宴却没有应声,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过,远处云影浮动,晨光熹微。

  天要亮了。

  他轻咳一声,哑声道:“去苏府。”

  卫原只能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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