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江山这四个字,彻底触动了燕西王。
他又哼了一声,拂开衣袖,大步往山下走去,俨然是不再插手赵长宴在燕西养兵这一事。
近侍笑着,牵着赵陵的小肉手,念叨:“近日王爷后山的草药长得甚好,所以王爷寻了位药医打算学学,小世子要不要也去后山学一学?”
赵陵登时抽回自己的手:“我不去后山,我不种地,也不想学种地!”
说罢,他撒丫子往校场跑去。
赵陵一路跑到赵长宴的营帐中。
这些日子,赵长宴行住都在校场,赵陵跑进去,就看到赵长宴一身月色直襟布衣,负手立在一副舆图之下。
他的身量又高又挺拔,一头乌发高束,即便一身布衣,也难掩风华。赵陵还是有些怕他,他在他身后眨着眼看了他许久,才鼓足勇气挪动着小短腿迈到他的身边。
他底气不足地喊道:“喂,我父王准你练这么多兵了。”
赵长宴垂眸看着他,凤眸弯了弯。
“燕西王怎么说的?”
赵陵知自己父亲方才和近侍那番谈话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就一股脑全告诉了赵长宴,末了,他还小小地舒了口气:“我父王总算想通了。”
赵长宴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其实不是燕西王想通了,而是燕西王一直都这么想。那近侍只是揣摩透了燕西王的心,将燕西王的本意说出而已。总得给燕西王一个台阶下的。
赵长宴从案上拿过一本兵书,翻开其中一页,递给了赵陵。
“今日参领练得和这一页相通,你去外面看看,是哪处相通。”
赵陵眼睛一亮,捧着书卷就跑出了帐外。
他出去不久,卫原也从外面赶回来。
他朝着赵长宴恭声道:“皇上,谢淮安已经知道了。”
赵长宴淡淡应了声。
卫原见他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不由疑惑道:“皇上,您为何要将我们的踪迹提前泄露出去,若一直隐藏着,到时候打谢贼一个措手不及不是更好吗?”
赵长宴看他一眼,转头,凤眸望向外面。
校场的训练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那些年轻的、随了燕西王一脸刚毅的士兵们汗流浃背。
他的眼底映着他们的身影:“承了燕西王的恩,就要护好这些人,虽与谢淮安总有一战,但这一战不能轻易起,伤亡要越小越好。”
所以他提前通过刘十的口放出踪迹,谢淮安生性多疑,不会径直带兵来攻燕西。
“我与谢淮安之间,战一次就够了。”
上辈子他和谢淮安的赤炎军一连战了近三年,百姓人心惶惶,他和谢淮安的兵也伤亡无数。那条鲜血铺就的路,赵长宴不想再走了。
卫原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他怔了怔,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是属下愚钝。”
赵长宴转身,视线重新落在舆图上。
燕西离京城并不远,他看了一会儿京城地势,开口问道:“元元不知道吧。”
“回皇上,属下特意交代过刘十,他未将您的行踪告诉她。”
赵长宴颔首,长睫耷着他的凤眸,遮住里面密匝的、浓沉的情绪。
苏雾在房间中独坐了许久。
日光西斜,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竟然到了傍晚。
红彤彤的霞光映在她的脸上,苏雾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日的时间,她依旧没想出说服谢淮安的方法。
但这一刻的她,心却通透起来。
既然说服不了,那就不说服了。
她在桌上摊开笔墨纸砚,执笔研磨,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字迹。
而后她拿着干透的纸张,将之放在怀中,打开门,迎着霞光走了出去。
霞光铺了一路,她转过廊角,踩着层层台阶,径直去了温氏和苏修远那儿。
半个时辰后,温氏惊讶地、茫然无措地看着苏修远,而苏修远一脸煎熬和痛苦的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只留了一句:“为父管不了,让她自己看着办!”
温氏只能当这是苏修远的默认,为苏雾打开了府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