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听着很是酸气,但是她的语气柔和,倒是让别人找不出错来。
谢淮安淡淡一笑:“王妃谬赞,今日之宴是庆贺灵秋公主回京,与微臣无关。”
苏雾眼梢一挑。
他言语当真是谨慎。
“王妃可是身体不适?”谢淮安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淡声问道。
“有点头痛,没什么大碍”
“病多由心起,微臣方才,听闻王妃提及失败。”
苏雾气息微顿。
谢淮安这人,沉稳随和,计谋无双,她倒是可以听听他的建议,于是她斟酌片刻,开口说道:“谢大都督,我确实有困惑。”
“王妃可一言。”
苏雾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飞鸟,缓缓开口。
“我方才在秋千上,观树梢上的鸟雀,它们栖于枝上,十分舒坦,然而我只是动了秋千索,便能扰乱它们的安宁,惊得它们四下逃窜。”她说着,抬头望向谢淮安,“我便生了惑,这鸟儿的机警依附于天性,可天命之性也使其胆小,它们该如何安稳于变化之中?”
谢淮安仰起头。
冬日干枯的树梢上,方才惊飞的鸟雀已经回归,重新栖于枝上。
他随和地一笑,复又低头望着她:“天命使其胆小,但鸟雀惊飞,以变应变,如今又得安适。微臣没有王妃这样缜密的心思,但微臣不信天命,信事在人为。”
以变应变,事在人为。
苏雾一愣,心中的迷雾倏然窥见了天光。
她沉默许久,渐渐弯唇笑起来:“谢大都督眼界开阔,果然为我解了惑。”
她的眉眼也弯着,眼神明润而清朗,微微上扬的眼梢带着淡淡的粉色,这一笑,既像惹人怜爱的无暇白璧,又透出乱人心神的千娇百媚来。
谢淮安敛下眼眸,惯来古井无波的眼底,漾起极淡的涟漪。
“时辰不早了,大宴即将开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他的声线低沉,十分好听。
苏雾莞尔:“想来有很多人在恭候着大都督,您快去吧。”
她摆摆手,转身想坐回秋千。
只是这里风有些大,吹得秋千摇晃不停,苏雾站在秋千前,想等着风停下再坐上去。
谢淮安原本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他忽然弯下腰,帮她扶稳秋千。
“王妃请坐。”
墨狐的大氅下,他的双臂结实沉稳。
“有劳大都督”苏雾愣了愣,就这样坐了上去。
待她坐稳之后,谢淮安松了手,他朝她微微颔首,终于迈步远去。
苏雾望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捂住脸。
刚刚,谢淮安竟然给她扶秋千了?
她错愕窘迫着,身旁忽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只见赵娉婷从小道走了过来。
“嫂嫂,让你等久了,你好些了没?”赵娉婷手里拿着一个玉色瓷瓶,略带急切地递给苏雾,“这就是清凉膏,抹到额角能清神,缓解头疼,你快试一下。”
苏雾瞬间回神,她慢慢放下双手,接过玉瓷瓶,余光却若有若无地打量赵娉婷。
不知道刚刚她和谢淮安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没有看到。
但是赵娉婷只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似乎毫不知情。
苏雾瞧不出来什么,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管她看没看到呢,她和谢淮安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敛下心神,轻轻拧开小瓷瓶,小瓷瓶里的药膏碧青色,味道清香,确实是清神的良药,只是她方才和谢淮安那一番谈话,自己的头疼已在不知不觉中好了,这药膏对她也没什么用了。
但是这毕竟是赵娉婷辛辛苦苦帮她取来的。
苏雾只好取了一点点,摸在额角上,温柔道:“果然舒服很多,谢谢你了。”
“嫂嫂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赵娉婷腼腆地一笑。
她们两个人又融洽地闲聊了一会儿,不多时,太阳快到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