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宴闷咳一声,胸口忽然漫上绵密的痒意,喉间有些腥甜。
他咽了下去,朝后面挥了挥手:“你出去。”
“我不想出去,”赵娉婷被白荷搀着,喃喃道,“我方才见嫂嫂吐了好多好多血,嫂嫂,是不是马上要马上要”
她说着,脸上泛起惊恐。
这无声的恐慌,瞬间蔓延了整间屋子,房间里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赵长宴转过头,目光冷得像一道薄刃:“滚。”
赵娉婷咬着唇畔,啜泣地点头:“兄长,我这就出去,但你一定要救救嫂嫂,只有你能救她你一定要救她”
她断断续续说着这些话,终于出了房间。
河青噤着声,缩在角落,恐慌之后,有些难过地望着床榻上的苏雾。
王妃是个好人,若是死了,殿下会伤心死。他想。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呼啸的冷风吹起枯枝残叶,拍打在紧闭的窗扉上。
赵长宴冰凉的手指落在苏雾的额头,她的额头,比他的手还要冷。
他忽然迷茫了。
他轻声道:“你到底,为何变成这样?”
这句话,他以前问过。
像是问她,又像是问他自己。
他的脑中一遍遍回忆着苏雾从前和他说过的和离的原因,她说他欺瞒她,她说她厌恶他,她说他们的感情不复从前。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欺瞒,她就厌他至极?
何至于此?
何至于病得这样严重,甚至严重得过分蹊跷?
他不明白。
赵长宴始终想不明白。
上辈子,苏雾对原来的赵长宴,爱慕至极,在那个赵长宴去世后,她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郁郁寡欢。
这辈子,他成为了赵长宴,他和苏雾成婚后,他认真地扮演着赵长宴,他以为他们的日子是甜蜜的。
可是,苏雾竟然说厌恶就厌恶了。
这一切太突然,突然得有些可笑。
他忽然想,也许她对他厌恶至极,追根究底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赵长宴吧。
他的唇角嘲讽地弯起,心中却漫上了隐秘的刺痛来。
他静静望着阖着眼眸的苏雾,眼前闪过方才那团血染的衣裳。
她真的要病死了吗?
赵长宴指尖微颤,摸向她冰凉的脸颊,她的容貌尚未枯槁,但暮气沉沉,已不复往日鲜活明媚的模样。
他的眼前,忽然浮现上辈子她死去的那一天。
那是个盛夏,她瘦骨嶙峋地躺在猩红色的锦被上,握着他的手,在聒噪的蝉鸣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暮气沉沉的样子。
外面的寒风越发呼啸,凛冽的风从窗缝中灌进来,发出尖锐怪异的呜声。
赵长宴像是猛然被惊醒,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能死。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赵长宴握紧手指,终于低哑道:“好,我们和离。”
言罢,他转身出了房间,往书房走去。
房间归于安静,苏雾慢慢睁开了眼。
她成功了吗
她怔怔地躺着。
外面的风声,从赵长宴踏出去那一刻,已经小了。她似乎听见了沙沙的声音。
她歪过头,看到窗纸上透出簌簌的阴影。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