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如此,苏烟依旧看清了他那张熟悉的脸,那双在她眼前缓缓闭上的眸子。
苏烟忽的泪如雨下,奔过去扑到他怀里,再也忍不住大哭道:“阿裴!”
顾裴一怔,垂眸看着紧紧抱着他大哭的苏烟。他上辈子被苏烟推进坑中后,经历过低迷与成长后,来不及将苏烟报仇雪恨,竟又重生至此。
他本已计划好如何瞒骗苏烟,如何叫她生不如死,可如今看着她哭的不能自已,泪水糊满小脸,连往日精致的妆容都花了去,他心头处竟有种莫名的疼痛,一种有些熟悉的疼痛。
顾裴张了张嘴又闭上,大手缓慢的抬起,在她脊背上方犹豫了一会,便慢慢落在她背上,轻拍着安抚,“莫哭。”
苏烟哭着抱紧他,不住的唤道:“阿裴..阿裴..”
顾裴垂眸应声,她唤一声,他便应一声。
半响她都无法止哭,抽噎到几乎昏厥,顾裴微微蹙眉,忽的抬起她下巴,轻轻在她嘴巴上啄吻了一下,打断了她的哭声,“莫哭了。”
在顾裴的记忆力,这是他头一回亲苏烟,可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即来自这个吻,又来自苏烟自身。
他觉得苏烟有些熟悉,可又不是如上辈子那般清冷高贵的那般熟悉,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叫他心尖酥麻的熟悉。
顾裴抱着她往上托了托,又温柔的吻上去,“莫要哭了,烟儿。”
在顾裴断断续续的吻中,苏烟总算止了哭声,只微微还有些抽泣的仰头看他,“阿裴,我们成亲吧。”
顾裴觉得自己应该拒绝,毕竟上辈子的仇恨他还未报。可看见苏烟哭的红彤彤的双眼,他心底忽的一软,应道:“好。”
成亲便成亲,她上辈子给他的痛楚,不用一辈子还,哪能还得起?
这辈子,苏烟没再与太子见过一面,只是对顾裴说出了上辈子的疑点,上辈子太子命人给顾裴下的剧毒,乃是源自南蛮,南蛮神秘不可捉摸,又几乎与世隔绝,本朝自开朝初便下令了不与之接触,可太子竟暗地勾结南蛮取得剧毒。
顾裴利用从苏烟口中得来的各种消息,顺利的将太子扳倒,转而扶持六皇子上位。
朝堂逐渐趋于稳定,国泰民安,兵力强盛,顾淳主动向顾裴说起了身世,随着两国使者的拜访,便回了自己的家乡。
至于顾裴,他知晓了苏烟与他一样的来自上辈子,可心中已是释然。只偶尔装作腿疼的样子,哄得苏烟心疼,又偶尔打听打听她口中时不时泄露出来的现代世界,那个神奇的国度。
顾裴心里是有些嫉妒她说起现代时怀念的目光。
可成亲时,用秤杆挑起她头上的红盖头,她满目都是他的样子又叫他忽的释然。
两人的婚礼极其盛大,据说婚队后面跟着的聘礼,绕京城一圈还余,头一箱进了郡主府,最后一箱还在顾府没被抬起。
牵着红绸在高堂之上夫妻对拜时,顾裴还不小心碰到了苏烟的头,险些将她红盖头挑起。
那司礼的倒是见怪不怪了,拉长着声音朗声道:“夫妻对拜头碰头,今生相爱到白头——”
苏烟正在盖头底下一本正经的,便察觉身边人靠近了些,在她耳边低声道了句,“头一回结婚,娘子海涵。”
苏烟想说她才不是头一回,可顾裴又很快站直了身子,只得自己偷偷抿唇笑着。
礼成之后,苏烟进了洞房等待。不舍叫她等太久,顾裴并没有待客太久,所幸他如今慢慢接手了首辅事宜,地位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有半点不敬的心思,均笑呵呵的将他送回洞房。
苏烟一身红色的端坐在床上,便听到脚步声接近,心里不由得有些提起。
随着嬷嬷的贺礼声,顾裴将她的红盖头掀起,看到她长睫微掩,白皙的脸蛋透着浅浅的绯红。
苏烟轻轻抬起眼来,情意切切的看向顾裴。
嬷嬷等人又说了些讨喜的话,便纷纷退去,将这空间留给了两位新人。
顾裴扶起苏烟到了桌前,将交杯酒递到她手中时忽的一顿,“烟儿可能饮酒?”
两人先前从未提起过饮酒一事,可如今顾裴就是莫名有种直觉,苏烟好似...不能饮酒?
苏烟也显然想起了什么,抿唇笑了笑,将酒杯接过,“这杯无妨。”
这交杯酒同上辈子的一样,浓度极低,只有些酒味,却不会醉人。
两人饮下酒后,便是进入了婚礼最重要的一环。
顾裴虽几乎未饮酒,可在大堂走下来一圈,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酒味,便趁苏烟取下头上饰品时去清洗了自己。
他心里记念着,因此动作很快,等回来时,苏烟才刚刚将最后一个钗子取下,准备换个精致小巧的夜用的来起个固定作用。
顾裴却忽的止住她的动作,转而从梳妆台上的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取出一个桃花簪来。
苏烟眼眸微动,认出这只桃花簪来。
顾裴将这桃花簪为她簪上,俯身在她耳边道:“能娶到烟儿,是吾之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