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在回想和段岩生活在一起的那段岁月吧,那个时候的段母那怕骨子里是坏的,但她的心灵是平和的,日子虽然穷苦可是每天都很快乐。亲生儿子回到身边的喜悦太过短暂了,接下来面对的是看不到头的穷苦。
虽然分了地,亲儿子一直被娇养不会干农活,而她也使唤不动,只能自己拖着病弱的身体和小儿子在地里忙碌。
买不起化肥,庄稼伺候的粗糙,每到一年收获的时节,看着自家稀稀疏疏的庄稼,再看人家的,这心里就难过的要命。
要知道以前能有这几亩地那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可是现在有了,却发现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
只是一个错误的念头就让原本充满希望的日子过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如果可以,她宁愿对段岩大方一点,那是个孝顺有良心的孩子。
“元家以为严谨这次能收敛一点,却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更加变本加厉,除非他们一家人离开这里,要不然这辈子都别想躲掉他。”
“对了,你知道吗?沈知青结婚了,他每年都会村长写信,说他的近况。要不是那次有人在旁边,估计没人知道他心里还记挂着元清雅,结婚了应该是彻底死心了吧。要我说她就是自作聪明,贪心不足,嫁给沈知青又不亏。”
唐小琴抿嘴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可听人说了,段岩和你还有来往,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是我想的那种吗?”
张妮用肩膀撞了下她,挤眉弄眼一副八卦兮兮的表情。
唐小琴愣了下,如果以前唐小琴还能将他当成普通朋友,但是最近这封信他问自己要不要去平城发展。
张妮见她这副模样说道:“看来真有情况?”
唐小琴叹口气,笑了笑:“没什么,他送我东西是因为我托他买的,现在店里生意越来越好,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想别的。”
这话张妮倒是相信的,不为别的,这两年人们手里有了钱也不舍得亏待自己的胃口。唐小琴是全城公认的好手艺,会做的菜种类多,只要有食材就没她做不出来的,而且为人和气,谁家有个喜事都喜欢来这小店里吃饭。
有好总有坏,张经理看着店里吃饭的人,无奈苦笑道:“我们几家日子不好过啊。”
老康抽了口烟,没吭声。
这些年他们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说没感触是假的,都是凭本事吃饭,人家一个小姑娘赚的盆满钵满,而他们还是一个样子,很难不有别的心思。
老康上了年纪,儿子没有继承自己的手艺,现在在钢铁厂上班,但是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人家女孩子不乐意和他们住一块,要新房子,要彩礼,偏儿子喜欢人喜欢的要命,他们当父母的能有什么办法?
这天老康回到家里,连酒都没喝,晚上睡觉也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
第二天下班后他去找了一趟唐小琴,聊了一个小时,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人们知道老康辞了国营饭店的铁饭碗,跑来和唐小琴一起干。
为此他老婆和他大吵一架,骂他疯了,老康一声没吭,照旧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他觉得唐小琴说的很对,人的眼光不能停滞,这只是开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人们越来越有钱,有一样没变,那就是对味道的认同和服务要求的提高。
饭店现在累极的是人气,再过几年换大点的店,越来越大,饭店也会越来越漂亮气派。
最重要的是唐小琴给他的工资很丰厚,还有升职的机会,虽然他不懂什么升职,他只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眼光好,跟着她自己不会吃亏。
时光荏苒,几年过去,康家反对的声音终于停歇,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跳出之前的环境来追求别样的人生。
唯一不变的是那些人给唐小琴介绍对象的热情不改,但是随之唐小琴的生意越做越好,那些人知道她成了高不可攀的人,只是不死心,希望那微弱的可能眷顾到自己。
唐小琴从没有主动提起和婚姻有关的事情,身边的人也自发的闭嘴不谈,倒是唐家人这些年时不时地找上门来诉苦,想要从唐小琴这里得到好处。
此时的白玉梅已经老至头发发白,连走路都颤颤巍巍,浑浊的眼睛不住地眨动着,细细地盯着唐小琴打量,良久吐出一句:“小琴啊,真好,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越来越漂亮了。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恨奶奶吗?我知道错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骨血亲,你帮帮你的姐妹兄弟成吗?”
唐小琴没有说话,白玉梅继续说:“你能照顾外人在你的饭店里干活赚钱,他们是你的亲人,为什么你不能多照顾他们一点?”
唐小琴看着她,突然说道:“我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你们对我不好,那就不能怪我心狠,但是前天晚上,我梦到了我爸,他说虽然你不喜他们两口子,但总归当了一回了母子,不忍心看你受苦,让我多照顾你,我答应了。”
白玉梅大喜道:“那你姐妹兄弟……”
唐小琴摇头:“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会照顾你的日常生活,只因为你生养了我爸爸。”
白玉梅眼里的光暗淡下去,笑了笑:“还是老二有良心,那我就回去了。”
她这一辈子从唐小琴和他们闹的难看那天起,已经注定是失败的结局。倚老卖老不是什么好词,但人老了,处处需要依赖别人,也就容易受制于人,他们说她要是不帮那几个孩子安排进唐小琴的酒店,他们就不赡养她。
这些都是得她疼宠的人,谁知道到最后却是最不孝顺的,多让人寒心呢?
现在既然二儿子给唐小琴托梦,那他们以后就不愁苦日子了,也就不怕那几个畜生不养他们了。
只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吃香喝辣,所有的东西都是刚刚好,唐小琴连面都没露,而是让张妮给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