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我相信你的能力。当初你还不懂压力容器呢,咱厂子那招标会办得多成功?”
“慢慢来吧,”这几个同事的素质还是可以的,并没有因为学历歧视赵音音,只不过习惯性地不跟她聊某些话题,觉得赵音音就是厂子塞进来的人罢了,“我这几天先好好熟悉一下教学计划,把各个班级的课程表和任课老师争取都认全了。”
因为粮食关系暂时还没转到中学食堂,赵音音自己带了两天盒饭。九月末天气也渐渐凉了,饭菜不至于捂在饭盒里半天就坏。
中午办公室其他几个人都去吃饭了,就赵音音一个人在办公室默默地吃自己带的饭。她吃了一半,几个人都回来了。
“赵姐,饭菜不错啊,四个菜?”小蔡是个活泼的女生,和大部分老师一样刚毕业,她过来伸头看了一眼赵音音的饭菜,“看着可比食堂的饭菜好吃。”
赵音音家孩子多,平时做菜样式也多,就做一个两个菜可不够这么一大家子吃的。她前一天晚饭多做几个菜,留出来一点带饭盒。
“都是自家的家常菜,”赵音音笑道,“我粮食关系还没转过来,等到十月初我也不带饭了,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吃食堂。”
她有意亲近,小蔡却没有接话说一起吃,她笑道:“食堂的饭菜不错,赵姐你一定会满意的。”
她不接话,赵音音也没生气,都是大学生,对她这个连小学都没上过的“文盲”有些傲气,也是正常的。
下午第一节 ,教务处的几个人都有课,赵音音看了一下课程表,准备出去巡视一圈。
自从来教务处工作,她每天都要看一圈,把发现的问题认认真真记下来。
别说,她还真发现不少问题。
老师们都是好老师,个顶个是名牌大学毕业,甚至形象上也都不错。不过,整个初一年级四十来个老师,只有五名老教师,剩下的都是几乎完全没讲过课的新瓜蛋子。
汪厂长毕竟是个外行,现在学校的校长也是厂子里调动过来的,这两人没什么经验,在聘任教师这件事上做得有点问题。
中学生正是叛逆的年纪,厂办中学至少有一半生源都是厂办小学升上来的,这些学生在小学的时候就彼此熟悉,升入中学的时候几乎没什么陌生感,很快就打成一团。
再加上,厂办中学还没什么名气,招来的学生倒有一大半都是刺头。
上课的时候开小差聊天的学生很多,还有打架的,去扎老师车胎的,赵音音才来上班一周,已经第二次碰见班主任被学生气哭了。
她把这些事情都默默记在心里,准备开会的时候把这些问题都讲一下。不光是要解决问题,也要给这些老师们一个印象:她并不是厂子塞过来的闲杂人员。要办好学校,除了教师们,行政人员也同样重要。
“别哭了,学生淘气,你就得拿出点气势来吓住他们才行,”赵音音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努力安慰被学生们气得回到办公室哭的班主任,“小孩子最会看人脸色,你这次哭了,下次他们就更不怕了。”
“我好好说话谁都不听,这不是欺负人吗?非得我使劲儿喊吗?叫他们好好听课难道有错吗?怎么一个个的这么不懂事?”
办公室里七嘴八舌的开始声讨学生,赵音音有点头痛,她赶紧打了水过来给被气哭的老师洗脸,又劝着对方回去上课。
学生哪有几个爱学习的?尤其厂办中学目前报考的人很少,大部分学生都是有些淘气的后进生,新老师碰上这样的学生肯定相当头痛。
赵音音劝了几句,对方终于肯回去上课了。她端着水去倒掉,回来把水盆放归原位的时候,有几个老师笑嘻嘻地过来搭话。
“主任,咱们食堂这两天的菜色是不是少了点?”
“是啊,当初招聘的时候可是说保证福利了。现在这大锅饭就两个肉菜还限量,跟当初说得不太一样啊。”
“赵主任,还有,咱们这办公室的纱窗坏了,什么时候能来人修啊?”
按道理,赵音音并不负责管这些事情。她是教务处的副主任,主管的是教学工作,可不是后勤。
“这你得去问后勤的刘主任了,”老师被学生气哭了,赵音音能给她打水洗脸劝两句,可这不代表她就能容忍别人把她当个打杂的,“这是办公室吧,怎么还有打毛线的?”
打毛线的老师把织到一半的围巾收起来了。
赵音音沉下脸的时候,的确气场很强势,整个办公室里都没声音了。她这才转身往外走。
才走出办公室们,赵音音就听见里面有人小声讲道:“连小学都没上过……还真觉得自己能当好教导主任了啊……”
“嘘——人还没走远呢。”
这态度赵音音倒不意外,她也没刻意想去把这个声音和人对上,对她不服气的老师肯定还是多数。刚刚这群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大学生,简直是拿她当打杂的对待呢。
回到办公室,赵音音整理了一下心情。
教导主任同样是个新大学生,学历闪闪发光,但是本人只想回家老老实实找个铁饭碗,这才被汪厂长招到了厂办中学。
平时做什么文书工作的时候,赵音音没少帮他做。她奋笔疾书写了一大堆工作建议,趁着这位教导主任沉迷地看着手里那本《济慈诗选》的时候递了过去:“主任,下周一开大会,我整理了点工作建议,您给看看?”
这位书呆子主任看书的时候最忌有人打扰,赵音音把报告递过去,他随便翻了两眼,看见都是加强纪律的选项,随便点了点头:“行,到时候你代表我发言吧。”
他只想安安心心地上上课,享受一下学生们的目光,抽空写几首小诗发表。这大会不就是例行公事一下嘛!这样的厂办子弟中学,难道还要搞个什么重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