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脚趾缝里也抹一抹。”
赵音音自己也擦了胰子洗干净,拿了擦脚布给几个小孩都擦干净,端了洗脚水出去倒。
回来的时候,她敲了敲许云海的门:“擦完了吗?用不用帮忙?”
因为一直坐轮椅,大夫特地嘱咐许云海,一定要经常擦洗坐着的地方,不然就容易生褥疮。也不能一整天都坐在轮椅上,隔三差五要去躺卧休息一会。
“好了。”
许云海回答完,就看赵音音干净利落地推门进来,拎了水去倒掉。又把光着脚丫的小宝从西厢房拎过来,直接塞进被窝里。
“小宝自己脱衣服睡觉,半夜睡老实点,不许踹叔叔的腿。”
她嘱咐完小宝,又问许云海:“你腿上感觉还好?没生褥疮吧?用不用去复查?”
“不用,”许云海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我。”
他心里头有点微妙的羞赧,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国内立刻就能引进手术把他的腿治好。
第二天早上,赵音音一大早起来做了早饭,吃完饭就开始在缝纫机前面忙碌。几个小孩跟着看了一会儿,就无聊得各自去玩了,只有伊伊一直坐在旁边,帮着给她递布条。
“我自己来就行,伊伊去玩吧。”
伊伊犹豫了一些,一抬头发现莎莎又往家属院外面跑,立刻站起来跟出去了。
“这丫头,”许云海也看见伊伊的动作了,转动轮椅过来,“我拖了我朋友打听了,打听到消息就过来通知我。”
“打听什么?”赵音音手上干着活,脑子没反应过来,问出口这才反应过来,“莎莎的事儿?”
许云海点点头:“我那嫂子也是知青,村子里看得也紧,肯定就是村里的事。我叫我朋友打听了莎莎出生前后,村子里还有没有生小孩的人家。”
赵音音手上停了一下,叹口气,房间里头一时间安静起来。她站起身去把收音机拧开,曲波的《林海雪原》立刻响了起来。
莎莎的身世是两个人都发愁的事情,万一莎莎真的是别人家的孩子,送回去舍不得,可不送回去人家爹妈怎么想?
还有更深层的问题,莎莎是别人家的孩子,可许云海大嫂当时生了个孩子肯定也是真的。那个孩子哪去了?难不成是狸猫换太子了?可是为什么要换?
两个人都不讲话了,许云海静静地看着赵音音干活,伸手给她递布条。
等到片尾的《海上航行靠舵手》响起来,赵音音一口气轧完一条褥子,抖开来给许云海看:“瞧,这是伊伊的那条。”
伊伊挑出来的这颜色拼缝在一起漂亮极了,又淡雅又清新。赵音音把褥子铺平在炕上,准备一会儿给伊伊个惊喜:“我这就做饭。”
“我来吧,”许云海道,“焖饭炖菜我都行,你抓紧把你的褥子做出来,别耽误了郑科长那边。”
赵音音犹豫了一下:“我还拿着工钱呢……”
许云海道:“什么工钱不工钱的,如果只机械地按照那协议来,你做个饭洗个衣裳也就是了,我侄女连名字都没改呢。”
他转动轮椅去堂屋:“你昨儿说的那个土豆泥,咋做?你在屋里说,我能听着。”
电台里的歌也放完了,放了首这时候还很少听到的《夜曲》,钢琴声从收音机里流泻出来,慢慢地铺满了整个房间。
缝纫机的声音一会儿响起一会儿停下,堂屋里头炉火偶尔噼啪,盆碗偶尔磕碰,还有一搭没一搭的人声。
“土豆煮还是蒸?”
“蒸。”
“打碎?”
“对,别烫着手。”
“煮粥吧,还有点大碴子。”
窗外头,伊伊已经把莎莎揪回来了,明明是小姐姐,可却一副小妈妈的样子,生气地教育她不许跑出去那么远。
小宝在一边幸灾乐祸,莎莎一边低眉搭眼地听着,一边趁着伊伊不注意做鬼脸吓唬小宝。
炉火已经旺起来了,屋子里头的空气都暖融融的,赵音音端起搪瓷缸子,慢慢洇了洇嗓子,仿佛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时候。
这气氛有点像她前世还没进宫时候,坐在炕上吃饽饽,姐姐和太太在外面对账;又有点像她刚穿越过来,坐在姑姥姥家的炕上,听着姑姥温声细语地哄着自己戴帽子。
她正恍惚间,许云海举着盆子献宝似的给他看:“是不是打成这样就行?可真香!”
赵音音看着许云海的神情失笑:“可不香么,昨儿那腊肠的油汁可都在这里头了,再加点盐和十三香进去。”
许云海得到了鼓励似的,加了盐和十三香,又去拿着筷子拼命搅拌土豆泥。伊伊训完了莎莎,领着小宝一起钻进来,一下子就看见了炕上拼完的褥子。
“婶婶!你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