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采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朱岷胡子茬拉,问了她一句话,和之前钟以青一样的话:“你真的能狠下心看着兰亭死掉吗?”
伊采平静地望着他。
朱岷:“我一直想见你,你却一直躲着,你明知道我什么来的吧。”
他深呼了口气:“是我的错,你能救救它吗?”
伊采反问道:“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挽救吗?你以为我当年是自愿离开兰亭的吗?”
两连问,让朱岷当场懵住。
伊采抬起手,两根手指怼在自己的眼睛前:“我有眼睛,我能看得见,我一手制作的游戏,我比你看得更清楚,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尝试过,但是无药可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人都会成长的,我曾经为自己的心软付出过惨重的代价,所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你想把兰亭当成一个自爆的定时炸弹,强行塞进来让我接纳,然后毁掉我和钟以青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做梦,不可能,这门我焊死了,你们死心吧。”
钟以青想过趁现在兰亭最低迷的时候,把它收购,变成自己的下属工作室。
他不是冲动的人,也不是不顾后果的人,他一定考量过其中的风险。
但是伊采清楚,冒这样的风险不划算。
朱岷:“等到兰亭真正倒的那一天,你曾经付出的心血都会毁于一旦。”
伊采:“你但凡早半年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们都还有商量的余地,我好不容易把这块心病,当成腐肉一样,彻底从心底里挖出来,你再来跟我玩这一套?”
朱岷听着她斩钉截铁的话,很是迷惑,好像忽然之间看不透这个人了。
伊采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刘谦帅第一次幕后操作工作室一起获利,是在一年半之前,而第一笔黑充流进游戏,至今有八个月了……呵。”她冷笑一声:“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伊采曾经无数次的反思,痛苦,煎熬搅合在一起,折磨的久了,再一同沉淀,令她现在用无比平和的语气说道:“朱岷,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成立工作室的冲动,我创立了它,令它诞生成长,却没有能力保护它,痛定思痛,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她拿到朱岷的手,刷开门禁。
朱岷却撑着门,不肯放手,冲着他的背影道:“你说你不会再犯第二次?你指望谁保护你?钟以青吗?笑话,我告诉你,钟以青他比我们更过分,他做的游戏除了捞钱就是捞钱,资本主义美国佬培养出来的工具人,他的情怀还不如我们,他更冷血,你把游戏交到他手里,你会比现在更惨,哈哈,不信走着瞧!”
伊采倏地回头。
朱岷溜得却快,只留下铁门狠狠关上的声音,伴随着无限回声。伊采忍不下这口气,几步跨到二楼,从楼梯间的窗户探出头去,冲着朱岷的背影喊道:“走着瞧,等你蹲进去以,我会托人常去探望你,我会带着我的家庭和事业一起走得很远很长,而你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到令你失望的消息,你没有明天了,朱岷。”
第66章 ……
伊采这辈子,从来没有一次,将恨意表现的如此外露,她从骨子里,不屑于再维持其表面上的和平。
伊采不指望谁能保护自己。
她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学生了,她现在有足够的底气保护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兰亭会死掉的。
伊采无比冷静地预测到后来的结果。
她会亲眼看着它——倒塌。
她会牢记教训和耻辱。
钟以青晚上到家的时候,客厅里是暗的。
他指纹刷开门,明明入眼入耳皆是一片安静,可他开灯的动作却顿了一下,他隔着黑暗望向沙发的方向,几秒钟后,眼睛适应了当下的环境,他看到沙发上沉默着坐着一个人影。
伊采的呼吸声很轻很轻。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伊采清了清嗓子,嘶哑道:“你爸妈安顿好了?”
钟以青在玄关处换下外套,顺手一搭,说:“安顿好了,在酒店……你还好吗?”
伊采回避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只问道:“你不多陪陪他们?”
钟以青:“他们互相是自己的陪伴。”
身侧的沙发凹下一块,钟以青贴着伊采坐下,他摸了摸她的手,冰凉。
“你今晚是见了什么人?”他问。
伊采不瞒他:“我见了朱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