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悠悠先去看店铺, 他由助理送到大剧院, 与谭悠悠碰面。
谭悠悠心里明白喻珩川这么做,并不是爱惜羽毛,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公开,如果粉丝们一时情绪激动,受伤更多的可能是谭悠悠。
然而谭悠悠也并不打算像做贼一样, 该如何就如何,反正她这张脸也没有那么名动天下。
跟喻珩川确认了碰头地点,谭悠悠就从商场外面的广场,一路绕到了大剧院门口。
还好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来看剧的人不多。谭悠悠进门时,只有前面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妇,妻子挽着丈夫的手, 说说笑笑,好像是在讨论刚在外面拍摄婚纱照的新人。
妻子笑得很是灿烂,不时回头望一眼门口:“现在真好啊, 我们以前拍结婚照哪有这么漂亮的景色啊?”
丈夫昂首挺胸, 开玩笑道:“嗨呀, 景色是没有,但你老公帅啊。”
妻子笑瞪了他一眼,“就你自我感觉良好, 就老头子一个,还敢说自己帅。”
丈夫跟年轻人似的努了努嘴,“不然你咋看上我这个大老粗的啦?”
“你也知道你是大老粗啊?今天还是我带你第一次进剧院看舞剧。”妻子优雅地从挎包里拿出两张票,交给工作人员过检。
谭悠悠跟在后面看了一眼,正是她和喻珩川要看的那场——《华清·梦》。
“是啊,现在想起来,谈恋爱的时候跟你多看几场剧就好了。”
那丈夫非常自然替妻子保存好票根,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两人一起步入了大厅。
谭悠悠进门后,差点跟着那对夫妇就走了进去。等走出几步,她才想起自己的票是在二楼包厢,脚下步子一顿,这才调转方向,朝另一侧的楼梯走去。
但她刚走到楼梯口,右手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手掌中。
她回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大多数观众都会从主干道走进大厅,所以这边很少有人过来。谭悠悠没松开那只手,两人也都很默契地没说话,朝着楼上包厢走去。
这场舞剧的票是喻珩川买的。听说谭悠悠想看点古风戏剧,为国风节找找灵感,他就就近找到了明州大剧院。
刚好近期正在演这部以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为背景的舞剧《华清·梦》。
这部舞剧之前在其他地区巡演时,几乎场场爆满。只不过现在疫情影响,只能小范围地演出,票价很高,但也同样供不应求。但每次的主演都不尽相同,这一场不知因何有幸,请到了国家一级舞蹈演员孟轻霞担任主演,又有国宝级音乐家作曲。观众的都想再次梦回大唐,看一眼盛世倾颓之前的长安。
幕布拉开前,喻珩川递给谭悠悠一个玻璃罐头,这个罐头和之前他让助理送来的有点像,里面也装了果茶,只不过换了几种。而这个罐头做成了猫爪状,在剧院昏暗的灯光下,好像笼了层星光细纱。
谭悠悠抱着果茶,指尖传来一阵温暖。“你做的?”
喻珩川:“嗯,刚做的,换了几种时令水果。”
谭悠悠摘下口罩,用玻璃吸管猛吸一口,甜味和酸味仿佛能冲淡世间所有苦涩。
“你猜我刚才听到一对老夫妻说什么了?”
剧院里的空调温度偏高,喻珩川脱下西装外套,挂在一边的衣帽架上。“什么?”
“你都不猜一下吗?”
“说要一起看剧到老?”
“不是……也是吧。”谭悠悠临时改了主意,话只说了半句,全场灯光已暗,舞台上的帷幕徐徐向两侧拉开。
虽说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但故事的叙述者是一位盛世舞者,也正是这场舞剧的主角。
当时杨贵妃善做霓裳羽衣舞,第一幕便是纱帘揭开,舞者身着金红舞衣,在霓裳羽衣曲下肆意而舞。广袖翻飞,裙袂翩跹,若惊鸿,若游龙,一颦一笑皆描绘盛世之象。
所有人皆赞叹,盛世之舞,柔美而不失气节。全场几百双眼睛紧盯着舞台,看台上舞者用舞姿讲述那年宫中,贵妃身承隆宠万千;那日元宵佳节,人间灯火胜过银河璀璨。
然而一夜间,六军齐临城下,宫阙倾塌。
台上的舞者也跟着一同颓然倒下,灯光暗淡再亮,宛若一梦方醒。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的故事走向,没有人会盼着一个happy ending,但在此刻,所有人都屏息等待,遥遥盯着舞台。
想要见证兵荒马乱,又唯恐盛世不再。
逝去的大唐终究没能回还,贵妃已命陨于马嵬驿,台上的舞者也换上了素白舞衣。
这身舞衣更衬得她身材瘦削,谭悠悠看着都有些心疼。
只见,舞者朝天托起广袖,面色哀恸。素白广袖在空中飘荡,连同舞者一起,无力垂落,宛若是悬在贵妃颈下那根,承载着满腹难言。
谭悠悠看不清她具体的表情,但仿佛看见了聚光灯下,那一滴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