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吸血鬼。
……
禅院甚尔表面冷静、内心相当混乱的离开了五条家。
咒术，咒灵，咒具。
天与咒缚……
他在这个超常的特殊社会中摸爬滚打，因为是极致的天与咒缚体质，反而能看到咒灵。
即使见怪了各种异常，在突然触碰到新的领域时，还是无法控制内心的骇然。
利害关系显而易见，对方想要的是他儿子。
比起让惠回到烂泥一样的禅院家，同样是御三家的五条家似乎确实更好一些。
至少，现任家主五条悟从小到大对胞妹的爱护，任谁都看得到。
也就是说，比起禅院家，这个愈加神秘也日渐强大到离谱的五条家，至少更有些许人情意味吧？
以五条家的实力，也能护好那小崽子。
但是歌瑠纱会同意自己将儿子卖出去吗？
……
不……
更要紧的是……
歌瑠纱，还能恢复原本的健康与开朗吗？
变成了吸血鬼的歌瑠纱，还是原本的歌瑠纱吗？
禅院甚尔想起了当着他的面更换了身体的五条绫子，以及周围那些人与咒灵对她的态度。
即使她变成吸血鬼，周围的人也无所谓？
如果歌瑠纱变成吸血鬼……只要他和歌瑠纱本人不介意的话，不就没问题了吗？
禅院甚尔的眼底灼烧了起来。
他当然想要妻子活着，甚至无所谓她的种族。
关键是，她本人愿意吗？
“会同意的吧？”绫子垂下眼帘，在面前勾画着新的魔法阵符，“人不一定会为了自己而活，只要让她知道禅院甚尔没她不行……就好……”
将幻术和梦境结合在一起，给禅院歌瑠纱看一个可能发生的未来。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伏黑惠”？
绫子很清楚她执著的并不是惠酱，而是禅院甚尔本人。
她尊敬强者。
所以她觉得，禅院甚尔不该失去他人生唯一的挚爱。
为什么变强了还要变得不幸呢？
就像是在嘲讽强大又优秀的存在一样。
她不能接受。
包括禅院家对禅院甚尔的轻蔑欺凌，包括命运夺走禅院甚尔的救赎。
那般难得一见的、肆意生长如路边怒放野草般的男人，就该继续肆意下去，才是最绝色。
咳，好吧，她喜欢看起来就很野的男人。
那种野性所释放出的蓬勃生命力，太过耀眼，仿佛能强大到打碎一切的平庸秩序，唤醒沉睡在心底的所有本能的力量，让人连呼吸都变得透彻灼热起来。
如禅院甚尔，如两面宿傩。
……
绫子的心底，还有一道小小的、倔强不甘的声音。
——如果强大特别至此都不能获得幸福，那她所追求的强大，不也像是一场笑话了吗？
绫子第一次真正见到歌瑠纱，是在车上。
等在医院下面的加长豪车有些惹眼，医护人员将担架上戴着呼吸机的女人送上车后，由持有医师执照的五条家私人医生拒绝了医护人员的跟进。
禅院甚尔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他几乎没怎么费口舌就说服了自己的妻子，然后以“最后的时刻想让妻子在家里度过”为由说服了医生。
当然，不排除五条家砸钱连设备一起买下的缘故。
车门关上，单向车窗紧闭。迪亚利亚稳稳的启动车子，一直静坐在车厢里的黑发少女抬起了手。
治愈的光暖暖的逸散而去，面色苍白干瘦如骨的女人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起来。
“呼吸机可以拿掉了。”绫子收回手，对禅院甚尔说道。
禅院甚尔这才意识到，私人医生……不见了！
而原本昏迷的妻子却缓缓睁开了双眼。
“我恢复了些歌瑠纱小姐的体力精力，但治标不治本，病灶已经全身都是了。”绫子垂眸望向黑发黑眼的女性，“初次见面，歌瑠纱小姐，我是五条绫子，来初拥你的血族。”
“您好。”禅院歌瑠纱惊喜的发现自己好像有力气了！
她在禅院甚尔担心的目光中缓缓坐了起身，大脑也难得清明。
“感谢您。这是？”
“是恢复治愈系的魔法。”绫子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摆出了交谈的架势，“刚刚的医生是幻术，但他本人确实是属于我五条家的家庭医生。”
她在对他们展现自己的“特殊”，毕竟在事情盖棺定律之前，谁也说不好。
“你不能直接治好歌瑠纱吗？”禅院甚尔直白的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人在见识到近乎无所不能的能力后，就会渴求奇迹，“为什么一定要让歌瑠纱成为吸血鬼？”
如果真的有别的方法却非要让歌瑠纱变成吸血鬼……禅院甚尔也不能怎么样，只会觉得这位五条家的大小姐别有目的需要更加提防罢了。
“因为血族算是死物，而歌瑠纱本该死去。”绫子据实已告，“我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你不可能防备命运的所有意外，任何生物都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因为各种小事而死去，你甚至无法确定她会不会吃东西不小心呛住气管窒息而死，就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歌瑠纱变成血族，是最安全的。当然，我也有在这个世界发展后裔的打算，但这并不是必须的——或者说，不是歌瑠纱，换谁都行，你明白我的意思。”
对于成年人而言，显然已是无需再解释了。
女子温柔又爽利的笑着：“我觉得这样很好，非常感谢绫子小姐您的帮助。”
她在梦里所看到的那个丈夫被杀儿子被卖的未来……决不允许发生！
甚尔这个靠不住的家伙！
歌瑠纱冷飕飕的瞥了一眼还想说什么的男人。
禅院甚尔像只大猫似的全身一抖，莫名心虚，不敢再吭。
“既然达成了一致，那么我来说明初拥后可能出现的情况。”
禅院夫妻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第一，渴血是基本，不过要有意识的戒断我的血，去接受普通的血，动物的血，甚至番茄汁西瓜汁。”
“第二，就亲缘关系而论，我们之间会出现特殊的血缘羁绊，要正视依赖感。”
“第三，初期可能会出现魔法暴动，建议佩戴控制魔力的装置并使用魔杖疏导魔力。”
歌瑠纱的表情奇怪了起来。
这是什么霍格〇兹式第三条啊！
“然后，你会获得不被杀就不会死的永恒生命。另外，只要你咬了人类，人类就会变成你的后裔。
你是第二代，你的后裔是第三代，越往后魔力越弱。如果不打算增加后裔，就要注意饮食方面……”
初拥当然要在五条宅进行。
最严重的是亲缘戒断。
一旦绫子离开歌瑠纱超过一定距离，新生的血族就会异常脆弱的不安起来。
最后绫子只能在禅院甚尔一言难尽的表情中，和他老婆一起睡。
还要应付不稳定时期心智被本能与饥渴压住而总是黏住自己想要咬人的情况。
柑橘味的香气，莫名增加。
禅院甚尔的身边，绿意盎然。
直到一周后歌瑠纱恢复正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非常抱歉，绫子。”因为变成了血族而年轻了不少，本该苍白的皮肤也因绫子纵容般的喂食行为而红润有光泽。
在绫子的许可下直呼其名的黑发女人诚挚道歉，“之前真的给您添麻烦了。”
只有变成了吸血鬼，才会明白血脉中那份绝对的控制力、让人向往的亲近，与难以抗拒的强大。
“歌瑠纱你能独立就好。”
被折腾了七天、这辈子都不想再有后裔的绫子神色恹恹的。
“那么接下来，关于惠……你同意那孩子姓五条吗？你可以随时住过来，我只是觉得五条家对于惠而言会更安稳安全一些。更何况他的术式也需要好好引导，或者你觉得禅院家更好？”
“我没问题。”大概是血缘关系的影响，加上歌瑠纱确实担心自己的新身份会伤害到唯一的恩惠，她答应的很快，“甚尔呢？”
“只要十亿到位……”
“太过分了！怎么能卖儿子呢！”
“难道要白送？”
“惠不是物品，这才是最根本的。”
歌瑠纱笑容核善，禅院甚尔莫名压力超载。
“好吧，我无所谓，只要歌瑠纱你还活着就好。”
“甚尔……”
男人指着自己结实的侧颈，眼底蠢蠢欲动：“要不要试试？你是我老婆欸，总赖在别人身上是个什么意思？我也可以满足你的，歌瑠纱。”
歌瑠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少女羞涩的红晕，不好意思的望向了绫子。
绫猫猫：好嘞，知道了我是多余的！
你这不孝女[不是]
“惠的户口挂在我名下没问题吗？”
“您安排就好。”
再待下去就有些不识趣了。
单身的绫猫猫索然无味的回了副本，切回了原本的身体，无奈叹息。
送走，赶紧送走。
大家都是单身，你们在后宅秀什么恩爱！
第108章
是作为普通人，隐藏吸血鬼的身份平静生活，还是理所当然的使用着新得到的魔法，肆意自得的作为吸血鬼而活着？
绫子望着在自己的领域里使用着火焰冰刺的后裔，大概是血脉的关系，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欣慰。
“歌瑠纱之前是普通人吧？”
“是的，魔法的感觉好神奇！”
黑发女子愈加年轻的脸上满是兴奋新奇。
“你很有魔法天赋，拟态的体温心跳也很正常。要和甚尔一起继续普通的生活吗？”
歌瑠纱抬头望着坐在倾斜黑柱上的银发少女，那双璀璨特别的苍瞳仿佛在注视着她所看不到的未来，这让她向往又惶然。
“您有什么建议吗？”
“野兽困于和平的囚笼，那是动物园里被人工饲育的观赏动物的待遇。”绫子抄着手晃动小腿，悠悠哉哉，“甚尔是野兽，你也不再是人类，你们现在有权利选择特殊的生活方式，也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去体会各种各样的人生。”
“我不会把甚尔……”
“你早晚都会的。”绫子不打算太干涉别人的选择，毕竟她喜欢的生活方式并不一定适用于歌瑠纱，“要学治疗术吗？奶妈可是很受欢迎的。”
“好的，麻烦您了。”
十一月，天气渐凉。
绫子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也没人接取关于扫荡横滨咒灵的任务。
她之前随口拒绝的原因是不想被卷进疑似港口黑手党和咒术界高层合伙搞事的麻烦，但是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
五条家后院的主客厅里，所有战斗力都在参加家庭会议，甚至包括神出鬼没的家养神明夜斗。
“诅咒师已经白送了好几波，后果只是不断壮大了咒灵的势力，最终引发了大范围时化和百鬼夜行。”
迪亚利亚将整理好的最终资料放在绫子面前，“白天还好，夜晚的受害人数在不断增多，背后似乎有人引导咒灵们的行动，用魔法侦查后，得到了这个人的情报。”
“嘶……”
绫子低头看着面前的那张纸上的人物简介，脑子疼得嗡嗡响，顿时跨起了小猫批脸。
“要死，怎么会是这位？”
妖术师，京极夏彦。
“如果是妖术师下场……”太宰捏起那张纸，眯起了眼睛，在一瞬间生出了领地被侵犯的不悦气息来。
似乎是想到现在他已经不是横滨的管理者之一，很快便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现在的横滨，已经变成他的游乐场了吧？森先生刚上任就遇到这种事，还真是倒霉呢……噗……”
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太宰控制不住的唇角上扬。
“喵！”
“噫！中也你干嘛鸭！”被挠了一爪子的太宰龇牙咧嘴的丢开了手里的纸，精准的抱住了橘猫猫，伸手便撸，过分娴熟，“你不会是在担心羊组织吧？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确实会做出各种胆大包天的行为呢……呵……噫噫噫你又咬我！管理这个世界的羊组织是这个世界的你的任务，你都变成猫了还要操什么心啊！”
突然被抖了马甲的中也猫猫全身一僵，猫猫头僵硬的转向旁边的银发少女。
然而少女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似的，根本没抓住这点儿说什么，只捡起了京极夏彦的个人资料，递给了想看的双子他们。
太宰愉快的继续了他欺负中也顺便撸猫的……死后悠闲摸鱼日常，看起来对京极夏彦的出场并不怎么担忧。
另一位特级咒灵则是在旁边正大光明的逗弄着咿呀咿呀学走路的惠酱，一起逗弄的还有二百级的天花板五条悟老师。
“加油加油……惠酱惠酱……看这里——”
好吧，这位白毛天花板甚至还拿着非常少女心的粉色应援球，在旁边为小小惠加油助威。
“哼，惠才不会理你呢。”两面宿傩双手抱胸冷笑一声，然后另外两只手突然就拿出了摇铃拨浪鼓。
家庭会议的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具有家庭气息了。
然后，某人的手机就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