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说此生不复相见——旌墨
时间:2022-02-21 08:00:31

  叶楚颜的满头青丝如绸缎一般柔软,乌沐忍不住用下巴轻轻摩挲了两下。
  “在没彻底离开北荣之前,我不能自私到伤害你,万一怀孕了,你的身子经不住奔波……”
  叶楚颜躺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双眼染上一层雾气。
  是啊,他是乌沐,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木头,愿意放弃一切娶她的尸骨,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就算同床共枕,他也不愿意因为欲望,让自己受任何伤害。
  叶楚颜眼尾猩红,抬头贴上了乌沐的唇。
  她想这一刻,想了很久。
  这个吻缠绵了很久,直到双方都有些呼吸不畅,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对方。
  叶楚颜伏在乌沐的心口,闻着他身上沉香木的味道,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时刻不过如此。
  她把手放在乌沐的心口,想感受他的心跳,却摸到一个凹凸不平的疤痕,疤痕如长长的蚯蚓,蜿蜒蜷曲在乌沐的心口位置上。
  这是在冷宫的时候,他为了自己放心头血留下的疤痕。
  叶楚颜哽咽了一下,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乌沐见叶楚颜似乎又要落泪,慌忙把寝衣掩好,低声安慰道:“阿颜,别哭,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叶楚颜小声呢喃。“嗯,都过去了。”
  事情过去了,可是这爱没过去,一刀一刀的都刻在她的心上。
  她叶楚颜何其有幸,此生能在重生后和乌沐结成夫妻。
  俩人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无声拥抱着对方,默默感受对方的心跳。
  ※
  此时……
  大丰,张府。
  张庆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无法入睡。
  自从大理寺被炸后,他临危受命追查被炸案件,查到最后,终于确定是南恭离作的案。
  可是,这真相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当时南恭离已经和裴修衍一起立起了夺权的旗帜。
  而且,裴修衍赈灾期间名声在外,灾区难民一直在庙里给裴修衍供奉长生牌,裴烨当时就下令把这些长生牌全烧了。
  结果,这事起了反作用。
  一些灾区的难民烧了长生牌后,嘴上不说,心里都在默默支持裴修衍。
  裴烨龙颜大怒。
  这几个月,裴烨任命他来接手裴修衍之前处理的朝政之事,虽然权利地位更高了,他并不开心。
  大丰动荡不安,他每日在裴烨那里有受不完的训斥,处理不完的政务。
  他现在才知道,裴修衍帮裴烨摆平了多少朝政上的麻烦事。
  裴修衍能轻松应付的事情,他做的时候却格外费力。
  他每日回府后,都觉得身心俱疲。
  这段时间,其他朝臣的日子也不好过。
  大丰边疆有北荣侵袭,南边有裴修衍谋反,虽然北荣暂时退兵了,但这并没让裴烨的心情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更糟糕了。
  他担心自己和裴修衍厮打起来的时候,北荣再次来袭。
  可目前这情况,不南下镇压裴修衍又不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裴修衍继续夺权谋反。
  明知道这是那晟的计谋,还是不得不进这个圈套。
  今日白天,在朝堂之上,百官因为到底要不要现在从边疆撤军镇压裴修衍发生了争执。
  想到这些,张庆满心里沉甸甸的。
  这段时间,他唯一开心的事就是二儿子张璞玉回来了,安全无恙。
  不过回来后,张璞玉始终缄默不言,不说自己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只是每日待在屋里看书。
  他张庆满向来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廉明清官。
  谁做皇帝不重要,裴修衍是不是真天子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若是裴修衍谋反成功,他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做好现在的位置。
  他只想让大丰安安稳稳,别再内乱,张家上下平平安安,安享富贵。
  他越想越是心烦意乱,不停在床上辗转反侧。
  正在唉声叹气,后脖子猛然一凉,有人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庆满,好久不见。”
  这声音低沉清朗,却让张庆满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这是裴修衍的声音!
 
 
第122章 交易
  张庆满不敢回头,也不敢动弹,他怕一旦回头就被剑划断了脖子。
  只能压住心虚和惶恐,僵硬身子道:“裴修衍,谋反是大罪,你这样做可对得起大丰先祖?我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不要一错再错。”
  “念在相识一场,我会求皇上给你一个全尸。”
  裴修衍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极低的笑声。
  “张庆满,我今日不是来杀你的,也不是来听你讲大道理的。”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张庆满顿了一下,“什么交易?”
  他可不想和裴修衍这样的反贼做交易,万一被裴烨知道,满门抄斩。
  不过,他不敢一口拒绝,怕裴修衍恼羞成怒立马杀了自己。
  先虚以委蛇,保住性命,等到裴修衍走了,再禀告裴烨:裴修衍偷偷进京了。
  “裴烨很快会暴毙,到时候我要你带领百官,拥我登上皇位,继承大统。”
  “事后,我会设内阁,封你为内阁首辅,保你平步青云。”
  张庆满心中大骇。
  裴修衍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裴烨很快会暴毙?
  裴烨正年轻,怎么会暴毙?
  除非被人刺杀!
  裴修衍要暗杀裴烨?!
  一想到这个,张庆满的满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要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裴烨,一刻也不能耽误。
  裴修衍似乎看透了张庆满的心思。
  冷幽幽道:“我刚才拿了你的贴身玉佩,你若敢告密,我立马找人告诉裴烨,说你与我是同伙,是我的内应,玉佩便是信物。”
  “你猜,裴烨会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张庆满闻言,气急败坏,咬着后牙槽道:“裴修衍,你到底要做什么?”
  裴修衍冷声道:“现在大丰内忧外患,若是我登上帝位,内患立刻就没了,只要专心对付北荣即可。”
  “一旦裴烨死了,皇室中的裴姓之人,只有我能治理好朝政,也只有我,能带着大丰和北荣相抗。”
  “我所持遗诏是无上皇亲笔所写,你拥我登基是顺应天意,扶正大丰国本。”
  “张庆满,你不是什么好官,当官不过是为了求个荣华富贵,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若是我行事失败,绝对不会暴露你。在这件事上,你没有任何损失。”
  “这笔生意对你来说,稳赚不赔。”
  张庆满紧紧握住了拳头,心里百转千回。
  只要裴烨和裴修衍死了一个,不管谁当皇帝,都可以稳住大丰。
  跟着裴烨,他可以保持现在的权势地位;跟着裴修衍,他可以成为光明正大的首辅大臣。
  只要裴修衍行事失败后不连累他,这笔生意确实稳赚不赔。
  他狠狠下了决心后,才反问道:“我如何相信你不会在失败后连累我?”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扭头一看,屋里空空如也。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张庆满急忙起身下床去翻找自己的贴身玉佩,找了半天,果然不见了。
  他惊得跌坐在椅子上,手脚发麻,额头不停冒汗。
  不是梦,是真的。
  裴修衍真的要刺杀裴烨。
  而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坐观虎斗。
  ※
  裴修衍从张府出来后,带着暗卫们,几个起伏消失在了夜色中。
  行至一半,他驱散了暗卫,独自一人去了曾经的清王府。
  这里从被封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外面守卫的官兵早已撤走,大门上贴着的封条也已破旧。
  经历了整个夏季,府里的荒草已经长得半人多高,砖缝里随处可见连片的青苔,长廊凉亭桌椅上处处都是布土灰尘和蛛网。
  昔日熙熙攘攘,热闹辉煌的清王府,此时只剩下一片荒凉和萧索。
  裴修衍借着月色,如一个孤魂,静静行走在府里,踱步走到了蒹葭苑门口。
  蒹葭苑的大门被抄家的官兵踢破了。
  两扇门晃晃荡荡耷拉着,只连着一点墙皮,敞开的门板破烂不堪,风吹过,发出微微的「咯吱」声。
  裴修衍穿过蒹葭苑的长廊,走到主屋门口,并未进屋,只是怔怔站在原地。
  他记得,他在迎娶叶楚颜的那天,叶老夫人满含泪花地看着他。
  “王爷,我的阿颜就交给你了,恳请王爷一定要好好待她。”
  “我给她取名「颜」字,是为了别人喊她名字的时候脸上带笑,王爷莫要辜负了这个名字。”
  他当时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并未回应。
  成亲后,他只要踏进蒹葭苑的大门,屋里的叶楚颜永远在满心欢喜地等着他。
  不管多晚,只要他过来,叶楚颜都会像一只小鹿,轻快地跑出来迎接他,朝他笑颜盈盈。
  她的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染上了忧伤?
  是在自己为了赵语娇,一次一次地对她恶语相向,是自己一次一次冷落她,一次一次让她苦等整夜。
  后来,她还是对自己眉眼带笑,只是笑中多了些许的压抑。
  她不再肆意张扬,而是端庄克制。
  再后来,自己把她从阁楼扔下去,又亲手灭了叶家,让她断着肋骨在雪中罚跪,还用叶家女眷逼迫她痛苦活下去……
  她的心,在蒹葭苑里,一点一点地碎了,凉了,也死了。
  那时候的她,躺在蒹葭苑的床上,到底经受过多少痛苦和绝望?
  裴修衍想到叶楚颜曾经的一颦一笑,脸上染上了满满的悔恨和哀伤。
  他缓缓低下头,抬起自己的双手,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曾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小时候救过他一命的女人,曾用全部的力气去爱他,嫁给他为妻,为他洗手做汤羹,为他孕育子嗣。
  可是,他却用这双手摧毁了这一切。
  后来,叶楚颜每次笑着喊自己「阿策」,心里都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憎恶,再也没有了爱。
  想到这里,裴修衍的双眼忽然流出了一行清泪,泪水落在他的掌心,很快变成了淡淡的水痕。
  他用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左眼流出的泪水,有些惊愕。
  原来,没有了眼睛,还是会流泪。
  往事就像这泪水,会永远刻在身体里,不管怎么抹去都没用。
  月光如往年一样,照亮整个蒹葭苑的院子。
  可是,蒹葭苑早已物是人非。
  裴修衍仰头看向黝黑的夜,今日是初十,凸月渐盈,月色淡柔如水。
  “阿颜,等着我。”
  “等我重新娶了你,我就下黄泉找你。”
  “等我找到你,你可以继续恨我,千万别忘了我……”
  他呢喃了好久,才收起满身的忧伤,闪身消失在蒹葭苑中。
  他已经和严削接上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可以暗杀了裴烨,登上皇位。
  ※
  十月十一,星城的早晨朝阳蓬勃,霞云绚丽。
  星城百姓却无心欣赏这瑰丽的朝霞,满城人心惶惶。
  昨夜,皇帝那晟亲自镇守在河边,一整夜都在盯着河面上的官兵进行搜索。
  细犬们对着河面狂吠了一夜,在寂静的黑夜中,犬吠声如催命勾魂声,吓得两岸百姓心惊胆战。
  他们担心,皇上会不会找不到皇后,一怒之下杀了住在河岸两边的所有人。
  还好,皇上只是派人挨家挨户搜查河两岸的房子,并未诛杀任何人,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官兵们还是没找到皇后的影子。
  十几只细犬叫了一夜,这会疲惫又焦躁,在河岸边走来走去,伸着舌头不停喘息,时不时对着河面狂吠几声。
  细犬们这是笃定了要寻找的目标在河里。
  那晟一夜未眠,今日的早朝也取消了,双眸里满是血丝,这让他原本诡密的异色重瞳更加邪魅。
  他负手站在岸边,身上还穿着尚未来得及换下的红色喜袍,周身气势冰寒,如一尊邪魔,让人不敢靠近。
  来泉一直陪在那晟身边,见他表情晦暗不明,这一夜都在死死盯着水面,想了好久,才提着心走到那晟面前,低声道:
  “皇上,龙体重要。您一夜未睡,不如先回宫小憩一会。找到了皇后娘娘,奴才会马上向您汇报。”
  那晟瞥了来泉一眼,脸上浮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找不到皇后呢?”
  来泉陡然脊背一紧,跪在地上颤声道:“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是迷路了才迟迟没被我们找到。”
  这话说得圆润至极,放在平时,那晟最烦这种敷衍的恭维话,早已龙颜大怒。
  这会,他听完来泉的话,并未愠怒,只是不动声色地敛了一下眸子,冷幽幽道:
  “把皇宫里面的羽卫军全部调出来寻皇后。”
  来泉顿时面色难看,一脸的欲言又止。
  若是宫里的羽卫军都调出来,宫里只剩下宫女太监,等于无人值守,这事光想想就骇人听闻。
  那晟见来泉跪着不动,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怎么,你要抗旨?”
  来泉哪敢抗旨,深深躬身伏在地上,咬牙劝道:“皇上,宫内若是无人值守……”
  话没说完,那晟猛然一声爆喝。
  “朕和皇后都在这里,宫里无需值守!”
  来泉一个哆嗦,连忙高呼,“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说完,匆忙退下了。
  那晟双脚钉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盯着河面,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叶楚颜,你是第一个从朕手里逃出的猎物!”
  他可以确定,叶楚颜绝对没死,若是死了,尸身早已浮上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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