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家媳妇儿问了,他便将方才房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薛凝。
“你说大哥会不会是冻伤脑子了?”
薛凝噗嗤笑出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傻瓜,这都没看出来?你大哥这是动心了。”
闻言,顾之渊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想想,过去你何曾见大哥对不相干的人施以援手过?可他这么帮梵一,不是动心又是什么?”
顾之渊笑笑,眼睛朝四周瞟了一圈,才凑到阿凝耳边轻声低语...
“什么!你是说梵一早年间救过大哥?”
顾之渊点头,“不过大哥说不要让梵一姑娘知道,若是她起疑心了,便说她当时救得是大哥的堂兄便好。”
这?那她方才岂不是说漏嘴了?!
虽说陈亦行是拿她当弟妹看的,可她又不是梵一,若真将他惹怒了,他虽不会对自己怎样,但顾之渊受她之累,怕是得遭殃。
阿凝咬咬下唇,难得乖巧的往顾之渊怀里蹭——
“呜呜呜夫君,我好像闯祸了...”
*
顾之渊走后,梵一拿了新的热方巾走到塌边,掀起被褥的一角...
陈亦行心中震动,方才他在睡梦中倒也罢了,如今他已是清醒,怎能让她继续如此?
他急忙伸手制止,“...我自己来吧。”
可梵一坚持,他也只好作罢。
唉,他早就看出来了,眼前的人儿虽瞧着柔弱,可骨子里却有着不小的执拗劲儿。
“所以大人帮我,是因为五年前之事么?”梵一苦笑,脸上露出歉疚之色:“可我到底没有救到你...”
瞧着她难过的神情,陈亦行心中叹息,先前不告诉她,其中也是有怕她知道后心中愧疚的原因。
如今看来,他果然没料错。
“你伸手摸一摸你的后颈。”
?
梵一心中疑惑,但仍是照他的话做了...
“如何?”陈亦行问道:“当时痛不痛?你可知道,那刀若是再深几分,如今你怕是不能坐在这儿了。梵一,救人呢,并不是说救到了才能叫恩情。你有那份心,于我而言便已是极好了。”
你的那份心,是多么珍贵。
梵一明白他是在宽慰她,可一想到阿凝说的他后来的遭遇,她的心便止不住的难受。
“大人,那些锦衣卫为何要抓你,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梵一问道,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些过了,这事本就是他心中的痛。况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到可以让他对她毫无保留吧...
“对不起大人,是我多嘴啦。”她抱歉的笑笑,刚好方巾渐凉,她便收回覆在他腿上的手,“我去换个新的哦。”
可她一起身,塌上的人便握住她的胳膊让她重新在塌边坐下。
“真想知道?”
“大人,若是那些回忆太痛的话,我便不想知道了。”
她这话说的神情凝重,陈亦行不禁失笑,这丫头总是这么通透,什么都替他考虑到了。
“不妨事,都过去很久了。”
......
回忆很长,终于讲到了他们五年前的相遇,陈亦行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所以那时我是刚从方府逃出,担心从身上留下的血太多,容易暴露行踪,便上山躲避追捕。”
“什么原因可以让锦衣卫如此肆无忌惮,光天化日在兵部右侍郎府上大开杀戒?”梵一蹙眉,秀脸皱成一团。
“呵,皇后说方大人联合西北的伏尤部落意图谋反。”陈亦行神色冰冷,又恢复到往常阴恻恻的样子,“只一封字迹模糊的密函便给方家定了罪。”
当时锦衣卫将他押到承华殿,姜林只是寥寥几语便给他们定了罪名,看着她讥笑的神情,他心中了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冷笑,不过是一死罢了,大丈夫死又何惧?
可紧接着他听到的不是赐死的命令,而是赐以宫刑...
彼时的少年不惧死亡,可这宫刑,于男人而言乃是最大的侮辱!
他煞白着脸,慌了神,只得一遍又一遍求着眼前一身珠翠环绕的人,乞求她可以赐他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