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既然心中有了在意的人, 就不要错过了。”
顾之渊心底发酸, 他的大哥,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也期盼着, 有个人能陪伴他,拂去他那深深烙在心底的痛。
陈亦行默然,摊开掌心,那枚红玉石已被他捏的温热,仿佛抽走了他心底最后的一点温度。
*
冬去春来,转眼盛夏又至,扰人心神的夏蝉声不停,搅得人火气愈甚。
“梵一,我来看你啦。”
阿凝手上端了只颇为精致的琉璃盅,快步进了屋,“我带了冰镇过的酸梅汤,快来喝些,去去暑气。”
话音刚落,一个碧色的倩影缓缓而至。
虽是相识的时日已久,可每次见面,阿凝总会被她的倾城之姿所震撼。
大半年过去,原来的小尼姑已有了半长的乌发,虽只是随意挽起,也未戴些金钗玉饰,可仅仅如此,便已是动人心魄。
只是,蓄起了这三千烦恼丝,眼前的人眉眼间的忧愁竟是一日赛过一日,如今已是快瘦脱了相...
“怎么回事?近日又没好好用膳么?”
梵一浅笑,“不过是暑气太甚,吃不下东西罢了。”
“又胡诌。”一旁的小曦揭穿她,朝阿凝说道:“夫人快劝劝姑娘吧,她如今除了诵经和发呆,最多就是去小厨房做些吃食,让我送去血狱给普乐庵的那些师父们。平日用膳最多两三口,照这样下去,怕是真要成仙了。”
“什么?”薛凝大惊。
“没有的事,你听小曦在那夸张。”
“何来夸张?夫人不信就去问王管家,为此他也可发愁呢!”
入春后,梵一身上的伤便基本痊愈了,自然是回了掌印私宅,私宅里番子多,更安全方便些。
“好了,就你话多,快去看看午膳好了没有。”
小曦嘟囔几声,便跑了出去。
薛凝看着面前的人惨白的小脸,心中不忍,试探地问她:“大哥回宫后,就真的再没有回来过?”
太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陈亦行了,这掌印府里的人仿佛说好了一般,都刻意不再她面前提。刚开始她还会问王容,陈亦行的近况...可见他总是含糊其辞、支支吾吾,她也就明白了,是陈亦行不想让她知道罢了。
那日分别之后,他如同冬日飘落的飞雪一般,触地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苦笑,自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让他躲她至此。
这些日子以来,她想通了很多,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他半个救命恩人。他心善,在她落难的时候想帮她一把,而自己却对他产生那样的想法,也难怪他会如此。
“梵一,你别难过,我...”
阿凝心中纠结,这大哥为什么这么别扭!明明关心的不得了,连皇上赏的进贡的梅子都让顾之渊带回来,旁敲侧击地让她带给梵一。却偏偏不现身,还不让她同梵一说...
这样的性子,真是伤人伤己。
“放心吧,我没事。”
而此时的含光殿,方俊正恭敬地给殿上人汇报府内的近况,确切的说,是梵一姑娘的近况——
“...大致就是如此,姑娘的食欲一日比一日差,人也消瘦了不少。”
陈亦行将手中的茶盏猛地砸在桌上,脸色阴恻恻的,“王容是怎么管事的,她没食欲,不会多找几个厨子?”
“找了,大褚各个地域各种菜系的厨子,府里都备全了。”
方俊背上沁出汗来,心想着,这关厨子什么事?您不放心就回去看看啊...
“下去吧,传我的令,让御膳房做几道清淡的菜品,送去府里。”
“是!”
陈亦行顿感无力,阖上双眼。
无人知晓,冬日回宫后,他曾悄悄回过一趟私宅...
那是刚开春的时节,夜里静悄悄地,他偷偷进府,并未惊动任何人。说来可笑,不过是回府而已,他竟像是做贼一般。
轻手轻脚地进屋,榻上的人已是睡熟,不过似乎睡的不□□稳,秀眉蹙起,小脸上隐约可见泪痕...
望着她尖尖的下巴,他的呼吸一滞,这才多久未见,竟就消瘦成这样。
连睡梦中都皱起小脸,难道梦中也有他这个混蛋在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