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娘娘,茗玉不敢欺骗王上的,求您给茗玉些指示,告诉茗玉,王上究竟是不是害了承煦母妃的人吧。“那日你说,你心中喜欢的是真英雄,”王上低头自嘲般笑了一下,“却不知你的意有所指竟是我。”王上边说边留神茗玉的神色,茗玉调整呼吸,“这或许就是世人常说的两情相悦吧。”王上含笑,伸手扳过茗玉身子,“你放心,本王此生定不负你,定会许你一世的恩惠荣宠。”“一世恩惠荣宠,”茗玉语带嘲讽,不能和承煦在一起,再多的恩惠荣宠又有什么用呢,“谢王上。”茗玉又留给王上一个侧身:“天这么凉,王上早些回去歇息吧,恭送王上。”她同我后宫的妃妾不一样,盘算半天竟是要赶我走。罢罢罢,或许只是小姑娘害羞了:“那好吧,这里确实风大露大,那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茗玉挤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点点头。
茗玉又一次孤身进了大理寺,准备再次告诫承轩一番。承轩毫无生气地靠在房间内的墙上,双手随意垂下,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茗玉拍拍栏杆,“茗玉姐姐,怎么样,是有哥哥的消息了吗。”上次茗玉告诉承轩,承煦可能还会回来,承轩才能撑住这一口气。“听说这里面的饭菜不好,惹得我们承轩都不想吃。来,这是茗玉姐姐亲手为你做的栗子糕,尝尝好不好吃。”这都什么时候了,茗玉姐姐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看来是哥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吧,“好,茗玉姐姐做的栗子糕最好吃了,我可要多吃几块。”
承轩没吃几块便着急打听承煦的事情,连嘴也顾不得擦:“茗玉姐姐,哥哥他回来了,还是…”“是这样的,你先答应茗玉姐姐,再激动也莫要高声。”“好,我答应茗玉姐姐。”“茗玉姐姐查出来了,如你所言,就是他萧承耀害了承煦。”茗玉姐姐查出来了,可惜了,我身在大理寺,没办法替哥哥报仇。“还有啊,过几日王上就要纳侧妃了,琪姐姐为你求了情,王上答应放你出去了。”茗玉不会把芸琪的功劳据为己有,“萧承耀知道了你们兄弟俩是在对王上装恭顺,就是从你的态度中看出来的。茗玉姐姐来,就是想嘱咐你,出去以后千万谨言慎行,多体谅承煦,你哥哥他处境艰难不亚于你。”
是我害了哥哥啊,承轩丧眉耷眼,“承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必自责。茗玉姐姐相信,月神娘娘福泽善人,承煦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多谢茗玉姐姐宽慰,你放心,我会把这些转告给我哥的。”
次日,承轩果真被放了出来,王上带着他和三大亲王走入崇政殿,“看着崇政殿,总能让我想起父王,他坐在这儿治理国事。父王在此议论军政,仲裁纠纷,当时的情景令人难忘。”萧承礼不知王上意图,只好打官腔奉承:“我相信王上一定能够超过父王。”“二王兄,跟父王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不过既然肩上担负着这个重担,我就一定兢兢业业。”
“承轩,过来。”承轩眼神呆滞走到近前,“燕王之事我已查明,汉王确有疏忽,以至于令狼啸营损失惨重。不过,汉王也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承轩咬牙切齿,虽然早就从茗玉姐姐嘴里听到了真相,还是对王上的包庇不作为恼怒不堪,“那为何西齐大军单单冲向了狼啸营。”王上正色:“战场上难免有牺牲,汉王若是存心陷害手足的话,那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我们萧氏,是不会出这种人的。”知道真相的人,都听出了王上在暗骂汉王。
“这一仗汉王功过相抵,不赏亦不罚。”王上为此事盖棺定论,“豫王擅离职守,理当处以极刑。念你是初犯,罚,杖四十。”这么说我哥就白死了,王上,你是非不分啊。承轩眼神似能喷出火来,还是听了茗玉的话,方法拙劣地掩饰自己的失态。承轩很想喊,你们杀了我好了,杀了我,有些人就能高床安枕了;但是他不能,这样只会招来更加残酷的报复,毁了茗玉姐姐的一番努力。萧承礼看承轩站在原地也不动弹,教训道:“承轩,王上法外开恩,这些教训你要谨记。这都是为你好,懂吗。”“来人,带下去。”王上心虚,不敢对上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睛,别开了视线吩咐道。承轩不吵不闹,由着他们带了下去。
“二王兄,瞧见了吗,承轩打小就被父王宠坏了,性格乖张得很。你就是再怎么劝他,也是没有用的。”萧承泰添油加醋,挑拨离间。“你们是我的弟弟,那承煦跟承轩也是我的弟弟,难道我不该劝吗。”“二哥,”萧承耀站出来,“你也当我是你弟弟吗,你一直帮承轩说话都不帮我,你就是偏袒。”活像一个抢糖吃的小孩。“你,我还正要说你。父王建立起的大盛靠的是一家人,一条心。如今刚刚有了一些基业,你们竟然手足相残。”“老十犯错你凭什么说我。”“你,”萧承礼气得面色通红,萧承耀调转火力:“王上也一直帮他说话。有句话我倒想问问王上,治国靠的是兄弟情义还是国家法度。”“承耀”“四王兄”其余二人皆是为萧承耀的话捏了一把汗。
“大胆,不能对王上无礼。”“我怎么了。”萧承耀瞪圆了眼睛。王上待他们吵了一阵才走下台阶,“这件事我处理得公平还是不公平,汉王心里自然有分。”在萧承耀看来,按律法处死承轩才能算得上公平,浑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陷害承煦的,“你就是不公平。”“不公平,我也觉得不公平,因为我不得不偏袒你。我为何要偏袒你,那是因为我与三位亲王并肩设座、共理朝政。”王上踱步至远处,“汉王说的对,若不是当初三位谦让,三位力挺,我这个王上未必还当得上。”
王上说完这讽刺意味满满的话,甩甩袖子离去。萧承耀还想追上去和王上理论,被萧承泰拦住:“四王兄,你当真跟王上说了这些话吗。”“你,”萧承礼也顾不得风度了,用手恨恨指向萧承耀,“我们早晚会被你给害死。”“我说的是实话!”“四王兄,就算是实话,可有些话也要埋在心里,说不得呀。”待萧承耀平复了一点情绪,又道:“王上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很维护你了。你知不知道,若是他真的追究起来,你会是一个什么下场。”“随他去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把我杀了,也救不了萧承煦。”“四哥。”
茗玉去到承煦从前的屋子,缱绻柔情,“这床上原本是放着一张毛皮的,这里是范先生送的一堆书籍,我还同承煦考较过的。”桌子上的紫苑花,还是我们一起骑了马,去南山采回来的种子,如今都开花了。触景生情,不若还是不要住在这里了吧。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茗玉打了回去,这儿是自己费心求来的,有承煦的味道。这里一定是风水不好,才会害的承煦战场失踪这么久,等他回来可不能继续住这里了。月神娘娘,茗玉愿把承煦所有的坏运气揽在己身,只求承煦从此平安顺遂。
“茗玉郡主,大喜啊。”一听声音就知道,这么阴阳怪气的只能是苏玉盈了。“玉盈妹妹,你怎么来了。”“我来道喜啊,听说这儿就要变成茗玉郡主的婚房了。现在应该尊称您一声丽妃了吧。”“妹妹,我”“哟,到底是怎么忘记的。”“忘记什么。”明知故问,“忘记承煦啊,忘记你跟他的一切。听他们说,在雍临你是天神降下的福星,可是对于承煦来说,你就是他的灾难,你就是他的祸害。”“玉盈郡主,我知道,我,”“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萧承煦他是我心里唯一的人,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嫁给他。可是现在,他去了,我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茗玉闭上了眼,承煦,玉盈心心念念要嫁给你,我心心念念的就是你能早日回来,哪怕你不要我了,你也得回来才能放弃我啊。“承煦他的血肉被马蹄践踏在尘土里,可是你呢,你欢欢喜喜地布置着你的新房,把跟承煦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了。”不是这样的,正是因为忘不掉承煦,所以才要用尽心力救回承轩的性命,才会选择嫁给疑似承煦杀母仇人的王上啊。“贺兰茗玉,你倒是说啊,怎么忘记的。”见茗玉保持沉默似是心虚,苏玉盈扑上去就要替承煦教训这个自以为狠心的女人。关键时刻,歌儿赶来救场,“玉盈郡主,王妃正到处找你,说有好东西要赏你呢,快跟我走吧。”
我是不是做错了,承煦,我是不是不该嫁给王上的,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承轩丧命,看着王上对你心生猜忌啊。承煦,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若你回来了,怪我恨我我也认了。只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收敛锋芒谨言慎行啊。月神娘娘,茗玉知道所求承煦平安已是大事,不敢贪心再求其他,望月神娘娘成全。
萧承睿独坐房间正中,不由回忆起萧承耀挺起胸脯逼近自己的一幕“王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萧承睿扔下手中竹简,端起茶杯想喝口茶清清心。这个萧承耀,从前不是很恭敬我为我着想的吗,为什么当了王上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怎么会这样,我是哪里对不住他了。萧承睿越想越气,手上用力,一个上好的陶瓷茶杯就碎了一地。
凉风习习,萧承睿郁结难消,出来走路遇上了坐在湖边想心事的芸琪。萧承睿挥手示意后面的侍从不要跟来,自己走上前。萧承睿突然很不愿意出声叫人,伸出袖子搅扰芸琪。芸琪觉得好笑,王上怎么好端端地使起了性子,回身微笑,“王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不是茗玉的事情啊,身边的妹妹大了,连心事也瞒着我了,“看你这副样子,像是受委屈了,说出来我一定替你做主。”“受的委屈可多了,不怕小辈们埋怨。”
“看来我们真是一对患难夫妻了,可能但凡是人,就得受委屈吧。就比如我这个做王上的,还不得劳苦又不埋怨。”芸琪把头靠在萧承睿肩上,轻声细语:“王上,我们已经处在万万人之巅了,得到一些,总要失去一些的。”“是啊,既是该受的,就不叫委屈。”萧承睿回手搂住芸琪肩膀,“哪个小辈这么没心没肺,敢埋怨你,嗯?”“王上,启翰他们都很孝顺,哪有谁敢给我气受啊。不过是孩子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瞒着我了。”“芸琪,他们已经长大了,不是曾经承欢膝下的小儿了,不必太操心了,顾好你自己的身子要紧。”
送走芸琪,萧承睿默默出神:“容人之所不能容,忍人之所不能忍,处人之所不能处,是为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