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同三大亲王端坐崇政殿上,“此次,出征的将士们,大家辛苦了。”萧承耀翻了个白眼,“我决定或升或赏,一律从优。”萧承礼劝解不上道的萧承耀:“承耀,还不谢过王上。”萧承耀依言起身,走至殿中:“谢王上。”王上走下台阶,走到萧承耀面前,“四弟啊,你可得体谅我的难处,有的时候我得一碗水端平啊。”萧承耀动容:“王上,我就是性子太急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宽恕。”王上拍拍萧承耀肩膀:“我理解,我们可是并肩苦战一起熬过来的亲兄弟,过去的小小争执,全都忘记吧。”
茗玉带着凌蓁儿走进凉亭,含笑转身,“瞧你,还委屈呢。”凌蓁儿带着哭腔:“那个苏玉盈分明就是成心跟你过不去嘛,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故意要刺痛你的心。她知道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承受了多少的委屈。”“蓁儿,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被她那几句话伤到对不对。如今苏玉盈可以不管不顾,但是我们不能跟她硬碰硬。若是被她套住了,当众把话流露出来,那我们做的这些岂不是白费了。”
承轩走进王妃中宫请安,“三嫂。”整个人沉稳了许多。“养了这几日,伤好些了吗。”“好多了。”“这回王上破例饶了你,你可不能再惹事生非了,知道吗。”“可,我哥他…”承轩小声道。“你先别伤心了,就算是为了承煦,你今后也要更努力上进才行啊。”承轩吸了一口气,“好了,快先坐吧。”“多谢三嫂。”
人未到声先至,“玉盈特地来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安。哟,豫王也在呀,您不是被关在府里闭门思过吗。”“玉盈,你别逗他了,王上已经宽恕承轩了。”“真的呀,豫王你运气可真好,正巧赶上王上双喜临门心情特好,否则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哥哥失踪在外,你苏玉盈还有心情说话夹枪带棒,哪比得上茗玉姐姐真心,为我奔走劳心呢。哥哥的眼光,就是好。“什么双喜临门。”冤孽,真是冤孽,“你还不知道呀,这头一喜嘛自然是王妃怀了小殿下,这第二喜嘛,”
“玉盈。承轩,我正要告诉你呢,王上他要纳侧妃了。”苏玉盈快人快语:“这位侧妃你也认识的。”承轩不知怎的心头狂跳,“是谁啊。”“就是你玉姐姐。”“玉姐姐,哪,哪个玉姐姐啊。”“傻瓜,不是我苏玉盈,自然是贺兰茗玉了。”“茗玉姐姐!”怎么会,怎么会是茗玉姐姐,上次茗玉姐姐来看我,不还什么都没有说吗。苏玉盈要的就是承轩惊讶气愤的表情,指望他与自己同仇敌忾,“对啊,王上可是亲赐了她丽妃的称号呢,你也一定会为她感到欢喜吧。”承轩着急,直接冲出了房间。“承轩。”“王妃,那玉盈也先告退了。”这个苏玉盈,就是来搅局的。
“豫王殿下,人带来了。”小花园偏僻的角落,承轩忍不住发声质问:“到底是为什么。”凌蓁儿才得了茗玉的教训,不敢把话流露给承轩,“豫王殿下,您应该清楚,郡主若没有苦衷,是绝对不可能答应嫁给王上的。”“什么苦衷。”“这我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哎哟我就想不明白,我哥哥刚出事她就迫不及待要嫁人,嫁给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王上。她到底知不知道,王上说不定就是杀死我母妃的仇人。”“豫王殿下,”凌蓁儿止住承轩,不放心地环顾四周。“我真不敢相信茗玉姐姐是这种人。”
“豫王殿下,蓁儿不懂您说的什么恩什么仇的,但是咱们在一块儿这么多年,郡主是什么样的人,您可再清楚不过的了。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的那样,郡主千真万确有她的苦衷。”“苦衷,苦衷,到底是什么苦衷你倒是说呀。”“我是真的不能说,还请豫王殿下耐心等候,等到时机成熟了,您自然就知道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你不说,我亲自去找她。”“豫王殿下,”凌蓁儿慌乱间扯住承轩手臂,“算我求你了,郡主心里已经够苦了,您就饶了她吧。”承轩奋力甩开凌蓁儿的手,“你们别把我当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说,我绝饶不了她。”
承轩作势要走出两步,被凌蓁儿叫住,“好,既然豫王殿下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您。”承轩缓缓回头,“郡主说,她绝对不能让你送命,也绝对不会让燕王殿下蒙冤。她之所以这么做,一半是为了失踪的燕王殿下,另一半则是为了活着的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凌蓁儿含泪行礼告退,承轩甩胳膊大吼:“我不明白!”
茗玉来到同承煦定情的祈福殿,跪坐在蒲团上,拿出绣了一半的荷包,用手指感受上面的纹路,念及承煦的话语,“茗玉,我郑重而忐忑地,想请你跟我一起实现你我的姻缘签,这一辈子我要和你不离不弃,纠缠不休。”承煦,我明天就要出嫁了,想想真的好荒谬。这一天我等了这么久,到头来那个人却不是你。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天是那么高,地是那么大,却没有我们的安身之所。但我没有选择,只能往前闯。我只盼着有一天,能再次见到真实的你。神像宝相庄严,茗玉双手合十盈盈拜倒。
宫中侍婢忙里忙外,打扫过新房,布置喜庆的红色绸缎,远远泼出一盆水象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茗玉内里穿上白色纹有红边的衣服,为葬送了的美好姻缘祭奠:一旦婚事昭告天下,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也不可能改嫁给旁人了。承煦满脸满身的血污,骑在马上摇摇欲坠,仍是拼力往回赶。骑行在野外的小道上,严海打头阵,承煦居中,另一侍卫断后保护。承煦一头栽倒在地,严海不时回头发现异样,跳下马摇晃承煦,“殿下,燕王殿下,醒醒,殿下,殿下。”
茗玉如瀑的青丝柔顺下垂,头顶盘起一个圆寓意圆圆满满。芸琪为妹妹请了朝中有些才干拥护王上的秦王太妃来梳发,秦王太妃子女双全,福寿绵长,是王室老一辈唯一在世的人了。秦王太妃脸上略长了一两道皱纹,手上也起了褶皱,不过身子骨还算硬朗,走路不需要人搀扶。秦王太妃一下一下认真推进梳子朝下,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紫苑花开花富贵,盼君此生多喜乐。“二梳白发齐眉。”西齐退婚风波行,一见知君误终身。“三梳儿孙满地。”我们还会有机会儿孙满地吗,茗玉自嘲叹息。
严海把承煦放在土墙边靠住,“殿下,你醒醒,殿下,你醒醒啊。”另一侍卫道:“我看殿下这身子不宜再赶路了。”严海定定神,做出了决定:“这儿离延京不远了,你先看着殿下,我去找人来接应。”茗玉像个精致的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侍女展开鲜红的嫁衣为她披上,如同一朵盛放的玫瑰花。茗玉右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个小小金色的戒指,头上佩一朵红色的绢花,处处红似火烈似霞。“嫁给王上,身份尊贵无比,才不枉了你天生的这般才貌。”
歌儿捧来金色如阳光的朝冠压在茗玉头上,又奉上绣了花鸟鱼虫的团扇。茗玉单手接过,一寸,两寸,三寸,遮住了自己绝世无双的清丽容颜。“殿下。”承轩接到消息就冲出来,“他真说自己叫严海啊。”“是的,守门侍卫见他衣衫褴褛满身血迹,口口声声喊着要见豫王,便立即禀报不敢怠慢。”“快走。”承轩拔腿跑了出去,“是。”报信的侍卫连忙跟上。“严海。”“豫王殿下,燕王殿下他还活着。”茗玉姐姐没有骗我,她的预感是正确的,承轩一把拽住严海手肘,“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是真的。”
承轩掀起马车帘子,“哥,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开了笑容,承轩不顾仪态地扑过去,“哥,哥,你回来了,哥你回来了。”手指颤抖着去抓承煦的手,好几次-才抓到真实的触觉,“哥你撑住了,终于回来了,你撑住啊。”陷入昏迷的燕王惦念着心上的姑娘,气若游丝地呼唤:“茗玉,茗玉,茗玉。”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淑人君子
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王上与雍临王含笑对视互相敬酒,乔惠妃带头道贺,“恭喜王上。”芸琪心满意足地观望这一切,苏玉盈环顾四周,不知把茗玉骂了多少遍,“王上,苏玉盈想敬您一杯酒,不知王上肯不肯赏脸。”乔惠妃是明白外甥女心思的,喝止道,“苏玉盈,快坐下,没规矩。”芸琪出来打圆场,“今天是好日子,又是家宴,这规矩嘛只要不离了大谱就行。”苏玉盈自以为得计,扬起一抹笑容,“就是嘛,王上娶了我们茗玉姐姐,比得了稀世珍宝还要欢喜。难道不该多喝几杯吗?”
王上是不了解茗玉同苏玉盈间的冲突的,“苏玉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王上举杯示意,乔惠妃白了一眼。“既然王上夸玉盈会说话,那玉盈就再讲一个故事,给王上助助兴。”“好啊。”王上随意应下,芸琪但笑不语。“话说在雍临,有一位绝色美人,她与她的情郎刚刚许下海誓山盟,”贺兰克用面无表情,“可谁知,她的情郎刚在战场上战死,这位姑娘转身就嫁给了另外一位有钱有势的人。”“苏玉盈。”芸琪随机应变,兰美人茫然注视上首,萧启翰认真看向芸琪,“今天是好日子,你这故事若不是以喜剧收场的,我可要罚你了。”
“就是啊,你别再说了,快回来吧。”王上面前,乔惠妃不敢明着违拗王妃。苏玉盈转了转眼珠,一意孤行要给看不惯的茗玉挖坑,“王妃娘娘别罚我,这故事的收场是喜是悲,我可决定不了。”“那你就别说了,”芸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若是说不好,我真会罚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芸琪这是怎么了,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啊。“王上,您救救我吧,这故事的收场,还得由您来决定呢。”一时间,雍临的祖孙三人视线都集中在王上身上,王上被说得云里雾里,起了兴趣,“这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